张烈沉声道:“玉儿,若不是我让陈公子以鬼谷秘术造出浓雾,姐夫也救不下你来!陈公子已救了你两回,你这麻烦丫头却险些害死他,还不向他道谢?”
拓跋玉儿被张烈骂了两句,眼泪直打转,向陈靖仇道:“陈……陈公子……”话未说完,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姐姐都不骂我,姐姐从来不骂我,告诉姐姐去!”
张烈天不怕地不怕,对月夫人却是由爱故生怖,真有几分害怕。听这小丫头还要胡搅蛮缠,“哼”了一声。陈靖仇见他面色不悦,生怕他再去骂拓跋玉儿,忙道:“张大哥,你与那宇文太师相抗,战局如何?”
他是为了扯开话头,张烈却若有所思,叹道:“张三郎纵横一世,没想到在大梁却栽了个大跟头。”
陈靖仇、小雪和拓跋玉儿同时“啊”了一声,拓跋玉儿叫道:“姐夫,你受伤了没有?”
张烈道:“伤到没有。我奈何不了他,宇文太师也奈何不了我。没想到,狗皇帝身边竟会有如此高手,实非苍生之福。”
拓跋玉儿听说姐夫没受伤,松了口气道:“那你也没输,为什么说栽跟头?”
张烈叹道:“宇文太师用的兵器是一口黄金大剑。今天他是来陪狗皇帝饮宴,自然不能带剑。空手姐夫不会输于他,但他若用了那口大剑,姐夫只怕也得落荒而逃了。”
宇文太师用的也是黄金大剑?不知和那杨拓是什么关系。陈靖仇想着,张烈又道:“此番为了你这小丫头,我将族中之事都放下了。现在跟我回去,再也不许给我惹麻烦了!”
拓跋玉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张烈又向陈靖仇道:“小兄弟,接下来你去哪里?可要再随我回拓跋部吗?”
陈靖仇道:“那太监不是说神农鼎在豆子坑被强人夺走了吗?我想去豆子坑把鼎夺回来。”
张烈道:“这样也好。只是你要小心,大哥不能再陪你去了。”
这时拓跋玉儿突然道:“姐夫,神农鼎是我拓跋部的传世之宝,你怎么能交给一个隋人?”
陈靖仇忙道:“玉儿姑娘,我夺到神农鼎,用完后就来交还贵部,定不食言。”
拓跋玉儿道:“不成,我不相信你,我非去不可!”
张烈的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正待喝骂,拓跋玉儿却扑到他身边,抓住张烈的手臂道:“姐夫,我要去嘛!你就让我去吧!”
张烈性如烈火,却最怕拓跋玉儿用这等水磨功夫。被她一磨,骂都骂不出口了。陈靖仇生怕他为难,忙道:“大哥,其实你也干脆一块儿去吧,我们四人同去,定能将神农鼎夺回。”
张烈叹道:“原本陪你一趟也不算什么,只是我离开族中已久,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对不起举族父老。”他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囊,道,“玉儿,这儿是当初姐夫行走江湖时得来的一个救命宝贝,我也没什么用,你带在身边,万一有什么奇险,可以临时拿来一用。不过,不到生死关头,不得动用,因为用过一次就没用了。”
拓跋玉儿接了过来,“嗯”了一声。她见姐夫终于答应了,当真说不出的得意。张烈又道:“跟陈公子和小雪姑娘一块儿,可不许再使小性子,要乖乖听话。”
拓跋玉儿被张烈一顿训,又睁大了眼可怜巴巴地不敢说话。张烈也不再多说,催动小船,道:“小兄弟,我得回去了,再帮你阻挡一程。你们即刻弃船北上,只消连走两天,应该不会有人追上你。”
与张烈在一起,陈靖仇有种说不出的可靠之感,就算天大的事都不怕。一见要和他分手,当真如同失了主心骨一般,他有点哽咽地道:“大哥……”
张烈大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天下之大,何处不相逢。下次见面,我们再一块儿喝酒。”他紧了紧腰带,也不说什么,大踏步便走。小雪追上两步,叫道:“张大哥,你也保重!”曙色中见张烈回过身,扬了扬手,又消失在远处了。
张烈一走,陈靖仇心中有无限感慨。他呆呆地望着,忽然听得身边有个声音低低道:“陈公子,谢谢你。”这声音怯生生的,他只道是小雪,诧道:“小雪,你要谢我什么?”扭头一看,却见是拓跋玉儿说的。拓跋玉儿脸涨得通红,正看着自己,一见陈靖仇转过身来,她的脸更红了,一下把脸扭了过去。
原来是玉儿说的!陈靖仇想起方才张烈要她向自己道谢,她死活不肯,还大哭大闹的样子,谁知张烈一走她就说了。其实她并不是不肯说,只是不肯在姐夫面前下不来台吧。他年纪不大,犹有童心,促狭心起,便躬身一礼道:“原来是玉儿姑娘在跟我说话。晚生陈靖仇,这厢有礼,不知玉儿姑娘方才跟晚生说什么?”
拓跋玉儿的脸更是通红,心想:你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但说也说过一遍了,不在乎说第二遍,便吼道:“我说谢谢你,你这个死人头!”
这般怒吼着道谢倒也新鲜,小雪在一边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看着陈靖仇和拓跋玉儿,生怕张烈刚走他们就吵嘴。陈靖仇见她脸快要红破了,心想:原来玉儿姑娘也会脸红。他也不再过分,正色道:“我也谢过玉儿姑娘。”
拓跋玉儿诧道:“你谢我什么?”
陈靖仇笑道:“若非玉儿姑娘先行探路,我还查不到神农鼎的下落。而且玉儿姑娘大度,答应借神农鼎与我一用,我在这儿先表谢意。”说着,深深一弯腰,行了个大礼。拓跋玉儿反被他弄得手足无措,也敛衽还了一礼。小雪在一边见了好笑,掩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过来道:“陈大哥,玉儿姑娘,我们走吧,别浪费了张大哥一番好意。”
拓跋玉儿对小雪倒甚是亲热,道:“你是小雪姑娘吧?你几岁了?”
“今年十五。”
拓跋玉儿叫道:“哎呀,我今年十七,你就是我妹妹了,我叫你小雪吧,你也叫我玉儿好了。”
小雪抿嘴一笑道:“是,玉儿姐姐。”
她二人在那边亲热,陈靖仇抓了抓头皮,心道:糟了,我今年十六,比她还小一岁,难道我也叫她玉儿姐姐?不,不叫!
就在这当口,龙舟上仍是沸反盈天,闹得不可开交。
今晚皇帝大宴群臣,谁知竟然来了刺客。每个人都惴惴不安,心想:这回糟了,只怕难逃失职之罪。在龙舟上细细搜来,却连人影都搜不到。当皇帝听得刺客全都跑了,不由大发雷霆,向一边的宇文太师道:“宇文卿,你怎么会让这些刺客全都逃走了?”
皇帝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宇文太师听得出话中的怒气。他躬身一礼道:“陛下,今晚来的这几个刺客,实非常人,尤其那个大汉,不在臣之下,臣的趁手兵器不在身边,未能将其擒获,请陛下降罪。”
这时皇帝身边的萧后见皇帝震怒,眼前这个年轻太师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听着,生怕皇帝更增怒意,便道:“陛下,宇文太师也是竭尽全力了,您别再怪他了好吗?”
萧后的声音软媚可人,皇帝被她一说,一肚子气已消了一半,心道:御妻也是个好性子。罢了,对宇文卿也不能太苛刻了。正想着,大殿门口匆匆跑进来一个华服少女,还在门口便叫道:“表舅!表舅!”宇文太师见她进来,忙站到一边行礼,这少女却不理他,顾自跑到了皇帝跟前。皇帝见到这少女却马上笑逐颜开,道:“小宁珂,你怎么过来了?”
少女娇声道:“表舅,听说刚才有刺客要来杀您,人家急坏了嘛。”
皇帝抚了抚她雪白的小手道:“别怕别怕,表舅已让人去缉拿刺客,不会再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