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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风口浪尖（第1页）

关于当今天子刘宏卖官鬻爵的传闻，周旭早已不绝于耳，任何人都可以花钱买到关内侯以下爵位，及光禄勋下属虎贲、羽林等职位，也就是说，市井屠狗之辈只要有钱，都可高居庙堂之上，实在令人发笑。

在宦官的怂恿下，天子又作出一系列规定：地方官比朝官价格高一倍，县官则价格不一，官吏的升迁也必须按价纳钱。求官的人可以估价投标，出价最高的人就可中标上任。除固定的价格外，还根据求官人的身价和拥有的财产随时增减。一般来说，官位的标价是以官吏的年俸计算的，如年俸二千石的官位标价是二千万钱，年俸四百石的官位标价是四百万钱，也就是说官位的价格是官吏年收入的上千倍。

本朝名将段颎自桓帝时从军，破鲜卑、平东西羌，戍边征战十余年，累功封新丰县侯，却也是先交足了钱，才登上高位。及至后来更变本加厉，官吏的调迁、晋升或新官上任都必须支付官位标价，许多官吏都因无法交纳如此高额的“做官费”而吓得弃官而走。

周忠此时打开书简细细看罢，苦笑道：“我与你周异叔父如今境遇相似，皆因无钱可送，黜为闲散官员，恐对尚弟（指周尚）之托无能为力了。旭儿，你周异叔父今日当值入朝，待罢朝后，我于府中设宴延请光禄勋邓大人等，此番你职授羽林郎，隶属邓大人，正好趁此机会晋谒拜见。我再与你引见几位同僚长辈，你此次屡立奇功，朝中有人替你说话方有可为啊！”

周旭了然，自己这个羽林郎仅有虚职而无实缺，故此不归羽林中郎将统管，唯一的顶头上司就是这位光禄勋邓渊邓大人了。

是夜，周忠府内灯火通明，大排筵宴，数位与周忠交好的官员受邀到来。宴前，周旭见到了周瑜兄长的父亲，原洛阳令，现居中散大夫的周异叔父。亲人见面，叔侄二人不免又是一番唏嘘，周异细细询问了族内的情况，周旭一一禀明。

周府后堂中，条案陈列，侍女们如蝴蝶穿梭般，将美酒佳肴呈上，杯觥交错间，周忠带着周旭对在座的官员一一引见。

光禄勋邓渊身为九卿之一，自然坐了首席，随着周忠的介绍，周旭不敢怠慢，长揖拜道：“属下周旭，见过邓大人！”

邓渊五旬上下，生的面如冠玉，细眉凤目，三缕长髯，捻须微笑道：“好！好！果然后生可畏。”说罢目视周忠道：“嘉谋兄（周忠字嘉谋），你周氏一族人才辈出。不过这属下二字，可要改改了！”

周忠讶道：“小侄职授羽林郎，不正在邓大人麾下？”

邓渊大笑道：“令侄因皖城从征破贼，原本功授羽林郎，途中又于新蔡城下大破黄巾，岂能无所封赏？今日罢朝后，大将军何进向天子进言述说令侄功绩，天子大奇，直呼为少年英雄，召我等议功，迁军司马，调任长沙太守孙坚麾下，已不属本官管辖矣！”

军司马，武官名称。禁军及郡国兵编制略有不同。《后汉书·百官志一》：“大将军营五部，部校尉一人，比二千石；军司马一人，比千石。部下有曲，曲有军候一人，比六百石。”这是禁军中的编制，军司马仅设一人，是校尉的副手。在普通郡兵编制中，“营校尉一人，领五部；部军司马一人，领两曲；曲军侯一人，领两屯……”依次往下屯、队、什、伍等。周旭授军司马，秩比千石，单论俸禄可以与大县县令平起平坐了。

周尚等人还在惊讶之时，邓渊又放出一个消息：“非但令侄周旭授官升迁，连守同兄（周异字守同）的公子周瑜，也官授假尉（代理县尉）之职了，今日你周氏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这……”周异也一时摸不到头脑：“犬子何德何能，怎会突然授官？”

“无他！当今朝野暗流涌动，你周氏一门浮出浪尖了！”旁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周旭循声望去，只见旁席端坐一人，身量七尺上下，细目长髯，虽称不上高大威猛，然而面带威仪，目光深沉，一望可知非寻常之辈。

周忠连忙介绍道：“旭儿，这位乃是典军校尉曹操曹大人，字孟德，位列西园八校尉之一。”

《后汉书·卷八·孝灵帝纪第八》:“中平五年八月，初置西园八校尉。”汉灵帝为分外戚大将军何进兵权，于中平五年八月（公元一八八年），在京都洛阳西园招募壮丁设立的一支军事组织。其中上军校尉、小黄门蹇硕统领诸校尉，直接受命于汉灵帝，连大将军何进亦要受其辖制。

周异亦与曹操交好，笑谓周旭道：“旭儿，别看孟德兄其貌不扬，却是出了名的强项令！嘉平三年任洛阳北部尉时，为严肃法纪，造五色大棒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当时宦官蹇硕的叔父违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将蹇硕的叔父用五色棒打死！于是，‘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曹操哈哈大笑道：“守同兄（周异字）取笑了，操那时年少轻狂，可比不得令侄啊！”

周旭赶紧上前拜见，周忠问道：“不知孟德兄说我周氏一门浮现于朝堂是何意？”

“难道嘉谋兄（周忠字）看不出来吗？”

“望孟德兄不吝赐教！”

曹操笑道：“此处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当今宦官弄权，不仅大将军何进处处受限，满朝公卿皆为宦官所遏，大将军自然要找机会举荐心腹以反击。当初天子年幼继位，窦太后临朝摄政，待天子亲政后大刀阔斧锐意进取，不正是少年得志想有一番大作为？如今令侄亦年少立功，正合天子心意，再加上三公九卿推波助澜，你周氏两位子弟授官，何足为奇？”

曹操话犹未尽，周尚等人已心如明镜，原来这次周旭迁军司马、周瑜授县尉一事，是因为宦官外戚争权，大将军何进看准时机，举荐世家子弟以合天子之心、迎公卿之意！不过此事一出，于周氏一族最终是福是祸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