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心紧锁,严肃道,“晏清,长澜有难。会不会是江长鹤出现了?”
楚晏清心里乱糟糟的,他微微摇头说,“我不知道。”
早在当初云川群雄宴上,李恕便当场与自己划清了界限,而在场英雄豪杰亦无意迁怒于长澜,就算江长鹤此时要找楚晏清与江衍二人报仇雪恨,也断然不该找上长澜。
只是……
只是凭李恕的本领与长澜在修真界的地位,若非江长鹤现身,又有谁能令长澜向众人求助?
江衍思量片刻,沉声道,“晏清,这件事很不对劲。现在长澜既然已经发出玉哨,那么四派八门自然会赶过去。”江衍顿了须臾,“只是——”
“只是玉翎那边,我们不得不走这一趟。”楚晏清未等江衍说完,便出声打断了他。
江衍叹了口气。若单单是长澜求助,尚不足以让楚晏清乱了阵脚,只是玉翎一届弱质女流,虽学了些法术,却到底未成气派,若真碰上什么修真大能,是断然无法自保的。
梅依雪不明所以,疑惑道,“玉翎是谁?她怎么了?”
江衍简短地将前因后果说清,一时间,三人都缄默不语,难以抉择。
不过多时,白松也急匆匆地赶来,“师叔、晏清仙君!”
白松飞身而上,朝三人作了一揖,问道,“师叔、晏清仙君,梅掌门,你们要去长澜山么?”
江衍点了点头,白松正要开口,却被江衍直截了当地打断,“白松,你得留在云川。”
“师叔!”白松急道,“江河是我杀的,江长鹤与我有着深仇大恨,让我随你们一起去吧。”
江衍摇摇头,“白松,在今天之前我与晏清仙君、梅掌门就已经决定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留在这里。你是江氏父子最信任的弟子,你是白露的兄弟,故事只有在你的口中讲出去,这一切才会有人相信。”
“师叔,我……”白松犹豫了,他垂了垂眼眸,“我人微言轻,会有人相信我么?”
江衍拍拍他的肩膀,“白松,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甚至比我们要面对的更加重要、更加艰难。让你留在云川,不是对你的保护,而是对你的考验。”
听到江河的话,白松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深深望着江衍,眼神中闪过几丝笃定,“是,师叔。白松一定不负期望。”
楚晏清微微舒了口气,他亦拍拍白松的肩头,轻笑一声,“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说着,楚晏清将怀中的小白塞进了白松的怀里,“喏,我这小家伙从小被灵丹妙药喂大,已经通了人性,你可要小心点。”
等到梅依雪将门派中事一一向寻冬等人交代,三人御剑离开云川。
他们穿云而过,等到东方吐白,方在杨城城外落地。
清晨,杨城渐渐苏醒,市集上,三三两两的商贩打着哈欠收拾着各自的摊点,包子铺冒出热腾腾的香气,街道的两旁,有读书人背着书篓慢慢悠悠朝书院走去,再朝里走走,有妇人撑开窗户,小孩在院中哭闹。进城以后,三人径直朝着盛食坊的方向走去。
玉翎向来勤快,这些年来,每每都是整条街第一个开张的,每天天不亮,她便在后厨中、院子里忙里忙外,备菜、备料,事事都要亲自盯着。可今天,只肖得远远一眼,楚晏清就发现盛食坊与往日大相径庭。
进了大堂,没有跑堂上前招呼,唯有玉翎一个,坐在柜台当中,她容貌昳丽,只是头发散乱,像是一整夜都没有梳理,脸色也白得吓人,纸糊一般,不见一丝血气。
楚晏清用余光环视四周,他一边朝玉翎走过去,一边问道,“玉翎,怎么回事?”
见了楚晏清,玉翎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毛笔“唰”地撂在了桌上,豆大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缄默着一言不发。
楚晏清心急如焚,“玉翎,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玉翎站起身来,她走出柜台,楚晏清这才看清她身体正剧烈抖动着,一身的冷汗湿透了衣衫。
她久久凝望着眼前的仙君,深吸一口气,急促地吼道,“长澜有炸,羽萧豁出性命才将消息传出来,快跑!”
刹那间,她的身体突然滞住了,黑红浓稠的血液从玉翎的眼睛、嘴角、鼻子,甚至是耳朵中流出,此言一落,玉翎便如发狂一般发出刺耳的尖叫,直到声带在爆发的嘶吼中彻底损毁,仍长着嘴巴,却再发不出丝毫声响。
她苍白的皮肤皲裂出一条条血红的口子,每一道伤痕都散发出腥臭之气。她俯下身子,呕出口血来,那恶臭的黑血中,竟爬着密集的黑虫!
玉翎精致的五官剧烈的扭曲着,她挣扎着倒地,来回翻滚,喑哑的嗓子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
楚晏清睁大了眼睛,一边大喊着“玉翎!”一边要上前为她疗伤,可刚迈开腿便被江衍揽住,他试图推开江衍,却被人牢牢箍在怀中,“晏清危险,是蛊虫,没用的!”
隔着一滩密密麻麻的黑虫,楚晏清眼睁睁地看着玉翎倒在血泊之中,她浑身抽搐着,浑身的血水一汩汩向外涌出,不过多时,便再也不动了。
江衍掌心之中燃起火苗,火苗从他掌中跳跃而下,“哗”地一声将那一地的蛊虫烧死,他拥住楚晏清,“你……你还好么?”
霎时间,一切都清晰起来。江长鹤与李恕串通,由李恕发动玉哨,给楚晏清演了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只是这出戏竟被羽萧撞破,羽萧匆忙逃到盛食坊,把事情告诉了玉翎,玉翎刚掏出玉玦想要通知楚晏清,却被赶来的江长鹤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