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我问道。
他说,诊所来了个男人。此人自称是劳拉的律师,或者说是她的代理人。他说,此人是蔡斯小姐信托基金会的一名理事。他对把劳拉送进贝拉维斯塔诊所的做法提出质疑。他威胁要采取法律行动。我是否知道这些过程?
不,我不知道。(我一直把两手叠放在腿上。我露出吃惊的表情,也露出一丝兴趣。我并没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来。)后来又怎么样了?我问道。
贝拉维斯塔诊所的所长当时不在,医护人员慌作一团。他们让劳拉在这个男人的监护之下出院了。他们断定,病人家属一定希望避免不必要的曝光。(那位律师说了一些此类威胁的话。)
我说,我认为他们做得对。
理查德说,没错,这点毫无疑问。但劳拉精神正常吗?为了她好,为了她自己的安全,至少我们得确保这一点。尽管她表面上看来比以前平静了,但贝拉维斯塔诊所的医护人员仍抱有怀疑。如果允许她随便四处乱跑,谁知道她会给自己或别人带来什么样的危险?
我没碰巧知道她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
我没收到过她的信吗?
我没有。
我会不会犹豫告诉他呢?
我不会犹豫。这些都是我的原话。这是些没有宾语的句子,按字面意思不是假话。
我明智地等了一段时间,然后动身乘火车去提康德罗加港找瑞妮商量。我谎称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向理查德解释说,瑞妮最近身体不好,她想在有个三长两短之前再见我一面。我制造了一种假象:她正在鬼门关前徘徊。我说,她想要艾梅的一张照片;她想叙叙旧。至少这是我能做的一件事。毕竟,实际上是她把我们俩抚养大的。我马上又纠正说,是她把我抚养大的,目的是别让理查德想到劳拉。
我约瑞妮在贝蒂小吃店见面。(那时她已经有了电话;她在自力更生。)她说,那是再好不过了。她仍在那里工作,是非全日性的;我们可以在她下班后见面。她说,贝蒂小吃店换了新主人;老店主不喜欢她像个顾客似地在前面坐着,即使她自己掏腰包。但新店主想明白了,凡能掏钱的顾客他都需要。
贝蒂小吃店已开始急剧走下坡路。彩条遮篷不见了,黑糊糊的火车座看上去凌乱而又俗气。不再有新鲜的香草味,闻到的却是腐臭的油腻味。我意识到,我穿得太讲究了。我不该戴我那条白色的狐毛围巾。在这种环境中,炫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喜欢瑞妮的样子:她臃肿不堪,皮肤蜡黄,喘着粗气。也许她真的身体不好;我不知是否应该问一下。“让我的脚卸下这身肉真舒服。”她一边说,一边面对我在火车座里慢吞吞地坐下。
米拉——那时你多大了,米拉?你一定三四岁了吧?我记不清了。瑞妮把米拉带来了。她的双颊兴奋得发红,眼睛圆圆的,微微有点鼓,好像被人轻轻地卡着脖子似的。
“我把你的一切都告诉她了,”瑞妮动情地说,“你们两个的一切。”我得说,米拉对我没多大兴趣,但我围巾上的小狐狸却让她着迷。那个年龄的孩子通常喜欢毛皮动物,即使是死的。
“你见过劳拉了?”我问道,“你同她谈过了?”
“话还是少说为妙。”瑞妮一面说,一面向四处张望,似乎这儿隔墙有耳。我看没必要如此谨慎小心。
“我猜,那位律师是你请的?”我问道。
瑞妮显得很精明。“我做了应该做的,”她说,“不管怎样,那个律师是你母亲二表妹的丈夫。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也算是家里人。当我知道了正在发生的事以后,他看出了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