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地是心惊肉跳,虽然是已经过去的事,可是好象还在眼前一般,所谓机缘巧合,乃是天意,她和他,还有,余芳菲,命运早有安排。
郑夫人道:“那是个很温柔伶俐的女孩子,善解人意又很体贴尊重长辈,正是我理想中儿媳妇的最佳人选,门第观念并不是我们家首先考虑的。我很喜欢那女孩子,便聊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的母亲竟然是我高中时代最要好的同学,因为上山下乡许多年杳无音信了,骤然重逢故人的孩子,欣喜之情也是无须言喻的,而且她生活的又是那么不幸。子谦也是在那个时候才了解了余芳菲在柔弱的外表之下所隐藏的痛苦与心酸。”
她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郑夫人亦点了点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可是,黎小姐,我当初不同意你和子谦的事,并不仅仅是年龄上差距或是因为我偏向余芳菲的缘故,而是因为你并不爱子谦,也许,你是有一点喜欢他,可是你并不爱他,所以才处处折磨他,不肯为他做半点让步,更别提牺牲了。有一次,子谦无意中说漏了嘴,你与他亲近,不过是因为他长地与你从前在大学里恋人有几份相似而已。而我既然知道是这种情形,便无论如何不能同意了。”
她当然不能否认,他的出现带来的悸动,夏天温暖的阳光里,浅蓝色的T恤衫,米色的休闲长裤,落落分明的眉目,宛如星海,清澈似水,恍惚是那个人站在了近前。可是,那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触,此后当然明白,他并不是他。但,偏偏因为这误会而生了嫌隙。
咖啡室里暖意熔融,可她的心里却阵阵抽搐,一个劲地发冷,连忙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早已凉了,冰冷的水线直沁心底,几多苦涩,几多不堪,如今都只能一个人默默品尝。
郑夫人显然是不能谅解的,道:“本来子谦和芳菲一起去美国念书,而且两个人也准备结婚,我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是想不到你竟然在婚礼上出现了,而且还是以子谦大哥女友的名义出现的,真是讽刺。”
她终于明白此番被招来的原因,不过是以为她借着这样复杂的身份,向背叛的人行施报复罢了。
果然,郑夫人道:“你并不爱子谦,但是在寂寞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也是不错的,于是你也不愿意把他让给别人,一旦他发现你的真实意图离你而去,你为了保护自己,便将一切责任都推倒了子谦身上,想当然地认定是他先背叛了你,所以你一直心有不甘,总想讨回这个公道,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采取了这种方式。尽管振灏不是我亲生的,可他毕竟是子谦的亲大哥,你怀着这样的心理游戏在兄弟两个人之间,玩弄他们的感情,难道就没有半点不安与愧疚吗?”
她为什么还待在这里听这些无端指责,受这些冷嘲热讽?虽说是长辈,却也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原由地将脏水全泼到她的身上,连她自己也禁不住以为这是真的了。难道,她真的有这样坏?
然而她的沉默只加重了郑夫人的怨气,冬日的阳光冷冽而稀薄,却在郑夫人姣好的面容投下了骇人的阴影,使的一贯的坦然自若失去了重心,跌跌绊绊地,嗖嗖放着冷气,颇有些狰狞的意味,半晌才道:“你可知道,子谦他…竟然铁了心…非要与余芳菲…离婚不可!”
他那天在慌乱之下对她说过的并非是戏言,如此儿戏,又何必在半年前兴师动众地大摆宴席以示天下,名流公子与纤纤弱女连姻谱成的美满佳话,竟然这样不堪一击,不到一年就要分崩离析,她其实应当感到很快意的,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却只有震惊,只有庆幸。这样地难以托付重任,这样草率鲁莽,即使是为了她,她亦觉得有些心寒,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既毁了自己的爱情前途,又误了别人的大好年华。
想到这儿,她淡淡地道:“那您要我怎么做?” 郑夫人显然有些诧异道:“难道你就没有半点解释吗?”
她将目光移向一旁的一爿阔叶热带植物,强劲的绿色直逼人的眼球,瑟缩的冬天里还有这样潇洒的姿态,真是叫人艳羡,只等来年富贵花开,无惧风吹雨淋,因为囹于温室里的惬意,天生的好命。她却不成,停了片刻,才道:“刚刚您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为我点了咖啡,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咖啡这种饮料,可是您却已经先入为主做了结论,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郑夫人突然叹道:“果然不错。你真的是如子谦所言,冷淡、坚韧,若是一旦认准的事情,决不会轻易地转圜,哪怕是明明知道只须低低头便会海阔天空,也不肯失去尊严忍受半点委屈。哎,子谦他是大错特错了,我看即使他离了婚变回单身,以你的个性,也是断断不肯回头的。”
她本不想再说什么,可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未曾开言,郑夫人急急地道:“既然如此,你也应该明白…你与振灏他…也是不可能的…我和他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本来以为是为了项振灏考虑,可是郑夫人却道:“总不能让子谦一生都摆脱不了这个阴影,虽说并不生活在一起的,可是这名份…如果一旦定下你是他的大嫂,因为这永远改变不了名份,叫子谦怎么办?我和他父亲的年纪都大了,很希望孩子们守在自己的身边,难道让他因为无法面对变成自己大嫂的心上人,永远躲到美国去,就象他的…再也不回来吗?”究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更重要些。
她当然明白其中的含义,其实心中也早有了计较,虽然并不完全是因为郑子谦的缘故,只是突然觉得项振灏有些可怜。可是看着郑夫人一切掌握于心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道:“就因为改变不了的名份,所以您才硬生生地将女儿送到国外去,割断了他们本应有的幸福。”
郑夫人的脸色一片苍白,直叫精巧的妆容消失于无形,刹那间苍老萎靡了下去,半晌才嗫嚅道:“原来…你也知道。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你了,你表面上好象有些散漫懈怠的样子,背后却是这样清醒独立…心思细密地让人害怕。”
她淡淡地道:“我无意于伤害任何人,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而已。”
郑夫人的目光渐渐地有些疏离,道:“当年也是一样地看透了一切,最终还是迫于家庭的压力委曲求全,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我看着你,仿佛看见自己的过去和现在,这样的不情愿,所以,我害怕自己的儿子落到这样的陷阱里,也是终生痛苦。黎小姐,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个母亲的良苦用心。”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无意间窥见了别人内心的隐秘,只有惊诧与不安,自己尚且顾及不暇,何来力量是承载旁人的重担与伤痕,但还是禁不住道:“因为一些事情,我得与项振灏处理…但是,我只能保证尽量不给郑子谦造成伤害。所以,请您转告他,我已经找到了相伴余生的人,其他的由他看着办好了。”心中不胜凄凉,曾经可以美好收场的爱情,因为她的任性,而变地一塌糊涂,如今即使想要回到从前,也不能够了。
郑夫人突然道:“黎小姐,你真的不曾爱过子谦吗?”
她眉头渐渐蹙了起来,眼睛望着玻璃窗外的繁华街景,半晌才道:“我想您说的对,我对他,终不及他对我的感情那样深吧。”
下班之后,她还是拨通了项振灏的电话,没有人接听。便不由得地担心起来,想了想便给杨秘书打了过去,杨秘书有些吱吱唔唔的样子,她猜大概项振灏就在旁边,索性就只简单要杨秘书通知项振灏,她会去他家里等他,无论多晚,都会等下去,让项振灏看着办好了。
用来用去,只有这一招,可她忽略了项振灏并不是简明晖。
再回到这豪华的高档住宅的顶楼,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她回想起那一日离开的情形,似乎还是对未来有些憧憬的,两个人还兴冲冲地去郊外的俱乐部游玩,可是玩了不到半日的光景,因为遇见了别的人,一切就都改变了,也不知道是他变化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