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里的燕绿枝颤抖着缩了缩,用鼻子“嗯”了一声,他把双臂紧了紧,让孩子可以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胸口。
江黛见他和江鸢听得认真,找到了倾诉的方向:“我跪在钱万千面前求他给绿枝一点药,我说死了就不值钱了。大概是还想用绿枝去乞讨,能多要点,人心是软的,这样的绿枝会多施舍。”
她语速快了很多,仿佛说的快一点,那些伤痛就能不用在回忆中重现:“绿枝第二天退了烧就醒了,我给她喂药告诉她必须装作刚认识,我告诉绿枝,我叫夏末,因为夏末来到乞丐营的,她是立夏来的就叫夏初好了,我们当一对姐妹。”
他无法想象江黛说的地方,直到那里被异地警察查封,才在边眉南的报道上看见一千六百公里外拥挤杂乱的巷子,很多光线昏暗的老旧房子,破败不堪,四处是霉点,有的房间血点在墙上被苍蝇趋之若鹜地叮咬。
江黛的声音还在继续,始终没有要停顿的意思,尽管他把两个孩子放在了后座,说要带她们先去医院检查。
她依旧在讲述:“我们每天在阴暗的房子里集合,白天去偷东西,有的人警惕会打一顿,我们偷的、要的多就吃的米饭和面条,如果失手也没要到钱,就饿肚子。”
江黛木然着脸,嘴巴一张一合:“因为我会黄梅戏,跟绿枝一起表演能多讨一点,钱万千很高兴。但是钱万千说这样实在太慢了,有个好方法让我们轻松一点,说完要带绿枝走,我说我替她去学,学会了再教她。”
燕绿枝“啊”了一声,紧紧抱住江黛,眼泪不停地流,说不出话的嘴巴仍然发出阵阵悲号,江鸢和他都哭了。
他没办法再开车,眼泪让他看不清路,就那样停在离郁金香广场三公里外的一个停车位等代驾。
江黛缩在燕绿枝怀里:“孙波带我去了一个很好看的地方,我说怎么学,他说先去洗澡,然后配合就好。”
江鸢抱风凝笑的手一抖,放在自己腿上尽量稳定情绪,而他也不由捏紧了方向盘。
今天是周末,代驾有些忙,他直接取消订单,想听江黛说话。
江黛咽了一口唾沫:“我穿上钱万千准备的漂亮公主裙,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妈妈给我买的那种蓬蓬裙,我很喜欢。他把我交给一个肥成球叫孙波的男人带去叫‘玫瑰庄园’的地方,一张双下巴的胖脸进来吓了我一跳。”
说着又抖了抖身子:“我想问他学什么,还没说出口他就撕扯我的裙子,说‘好久没见这么嫩的初二了’,我记得初二是八年级吧?可我才七岁,该念二年级!我被扔到大床上,只知道很痛很痛,然后就不记得了。我以为只有自己晕了,可是醒来发现绿枝在旁边的病床,我才知道钱万千在骗我,他让绿枝也去见了另外的老头。”
燕绿枝哭的不能自已,紧紧贴着江黛,宛若在江海中随波逐流的浮萍,只有她们两个相互偎依,在浮沉里相互守望。
他把两个婴儿放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下车打开后座进去,心疼得想要抱女儿,哭着叫她的名字:“绿枝,我的绿枝……”
江鸢抱着江黛几乎要哭晕过去:“小黛,我的小黛啊……”
两个女孩儿缩成一团,只用后背接触着对方,燕绿枝有些僵硬而抗拒地躲着燕山月。
江黛接下来的话给了原因:“那些男人有胖有瘦,但都喜欢我们痛的哭喊声,哭的越惨他们就越疯狂。他们还喜欢从背后顶着我们,说这样不容易反抗又能听到美妙的哭声。”
江她也不想一点点细说,索性跳过:“就这样过了三年,我和绿枝记不清有多少人。只知道有时候一天一个,有时候没有,最多的一天,绿枝见了三个住院了。我替她见了两个男人,那天是我见男人最多的一次,一共五个。最后一个比以前的任何人都喜欢打人,他说‘老子今天花了一千万,买你的命绰绰有余’。”
燕绿枝痛哭着用脖子蹭着江黛的肩膀,脸上有自责和愧疚,还有心疼,她想喊江黛的名字,可是除了乱叫说不出一个字,眼泪花了脸颊。
江黛却有些麻木,甚至连哭都不会了,就那样用两个窟窿的眼眶对着车前方:“孙波说,那些男人愿意花大价钱来这儿不是因为没见过小女孩儿,是他们的地方死了不用坐牢。但我没有死成,他只用椅子腿打断了我的腿,被医生全部包起来,说是有七处骨折,只知道很疼,而且那里做了手术,不能再供人玩乐。”
江鸢哭晕过去,靠在座椅上歪着脑袋。
他心如刀绞地擦干净眼泪:“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江黛没有再说话,燕绿枝将脸贴在她的肩膀低声抽噎。
赶到医院时大家都惊愕不已:“燕主任,你不是回家……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