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身体内的记忆告诉张鹏,封、埒都是用来标识田地的界限的,别看它们只是几道土墙,但可都具有法律效力
果然,垣怒气未消,一脸怒其不争地表情,嫌弃道:“小子,你可不要将乃翁的话当做过耳风,这‘封’与‘埒’是农人的立田之本,若稍有差池,轻则罚金受刑,重则田毁稼亡!”
“这么严重?”张鹏心里吃惊,连忙凛然躬身,对田典垣深深一礼,道:“小子鲁莽,长者勿怪,还请教小子!”
垣摇了摇头,眼神并没有因岁月而浑浊,反倒散发着精光。他看着眼前的士伍,心中也在奇怪牟那小子是看中了此后生哪点好,竟不遗余力的栽培?嘴上道:“汝初得授田,最忌得意忘形,侍桑稼就如侍天,稍有不敬便会颗粒无收,还需慎而再慎啊!”
张鹏闻言,突然觉得这脊背略微有些弯曲的老丈此时竟无比高大,他似乎代表了中国古代农民的一种精神——尽人事而听天命!这不是消极的态度,反而是在落后的生产力水平下最具抗争精神的思想了!
“小子知错,还请长者不吝赐教!”
垣稍感欣慰,道:“封、埒虽是几道土墙,但却承载着秦律对田产的保护,万万不可轻忽。”
说着,他仿佛年轻了几岁一般,道:“如果将封、埒铲掉或私自推倒重建,无论尔是否有意,官府发现后都要以‘盗徙封’之罪治汝,这就是私自移动田亩的疆界之后果。”
“盗徙封如何判处?”张鹏小心问道。
“哼!”垣看了前者一眼,说:“处汝以‘赎耐’!”
所谓“赎耐”,就是刮掉胡子,但允许缴纳罚金赎罪。
张鹏听罢,不无恶意的想:“那岂不是可以免费刮胡子了?”不过他也就是想想罢了,在古代你如果没有胡子,那要么是阉人,要么是兔子,不想鸡儿或旱路不保,还是乖乖地留着胡子为好。
垣见鹏一脸惊悚的表情,满意地继续道:“若尔敢偷偷铲掉封、埒,再把自己的田向外扩充几步,那就算‘盗田’罪;另外,汝家牲口跑到官田里去啃庄稼,这叫‘侵食稼’;汝偷盗官田的粮食麦苗则叫‘入稼’。无论哪种罪行,同样赎耐!”
张鹏缩了缩脖子,他的胡须还只是一些细绒毛,平时也算爱护有加,就盼着赶紧长胡子好“入乡随俗”,成为大秦男人中的一员。
“唉······”
垣不知为何,突然叹了一声,张鹏问其故,其道:“天时已近入秋,俺是在叹如此好地,竟要空等一年,惜哉!”
张鹏却笑道:“秋天又如何,不是可以秋耕嘛?”
“秋耕?”这次轮到垣张口结舌了,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鹏,又怕自己没听清楚,再次问道:“汝欲秋耕?”
“然也!”张鹏一本正经地道:“秋种冬收,岂不美哉?”
“哈!”垣怒极而笑:“俺废了如此多的口舌,没想到竟是在同痴儿说梦!”
“哈哈,真是可笑至极!”说罢,气冲冲地拎着耒耜就走,根本不给张鹏解释的机会。
张鹏愣在原地,半晌后挠了挠鼻头汗珠,自问道:“秦朝没有秋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