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夫人。”韩氏却先喊她。
“我是小辈,应该是我先给您请安才是。”芸娘忙行礼。
韩氏不在意道:“远道而来便是客,走,我带你去花园。”
芸娘回了一句,“偏劳您了。”
韩氏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听说元澄昨儿在船上射下一只秃鹫,夸了又夸。
“老夫人,他小人家哪里经得住您这样夸,不过是有几分蛮力罢了。哎,人皆养子望聪明,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话让韩氏若有所思,甚至怔愣了一会儿。
二人分开上了轿子,行了半天,才听到人声,很快就到了广恩伯府的花园,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睹花墙,各色花朵摆放的皆有次序,中间的牡丹开的犹为娇艳。
此时,韩氏身畔站着两位青年妇人,她们头上都插着明晃晃的金钗,听说福州本地重金饰,嫁女都兴攀比。
这两位看其神态应该是韩氏的两位儿媳,嫡长子憨傻,其余两子虽然是庶出,但相当于嫡出,都有机会继承伯爵府。
二夫人高氏是本地大族之女,其父乃丁酉年状元,时任浙江巡抚,她语笑晏晏的拉着芸娘的手道:“昨儿老夫人就盼着了,今儿不曾想就见到了。”
韩氏含笑:“是啊,你从京中来,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福州的气候,若是不习惯,来我们府上,我们过了花园还有曲水流觞,十分僻静。”
“那就先多谢您了。”芸娘淡笑谢过。
高氏不着痕迹的看了这位穆夫人一眼,人实在是太美了,仿佛真人从薄雾轻烟的江南雾雨中走出来的,让人不敢高声语。
比起高氏的有礼有节,三夫人蔡氏就要利害多了,她显然在老夫人韩氏处十分得宠,亲亲热热的拉着芸娘的手说了不少话,知道她有一儿一女,还闹着结亲家。
韩氏笑道:“你这猴儿,倒是下手够快。”
蔡氏脸皮极厚,见芸娘对此事不搭腔,愈发上心道:“我一看穆夫人这相貌真是爱到心里,你家那儿子肯定貌比潘安,我家小娘子也是样样出色,放着这样好的人选不结亲,我这不是灯下黑吗?”
这话说的大家都想笑,偏韩氏见芸娘淡淡的,立马呵斥住蔡氏,“好了,你是玩笑话,可说多了,对小娘子不益。”
听韩氏这般说,蔡氏才正色道:“是。”
如此蔡氏才打住话头,引别的夫人大家互相厮见,芸娘一一都有表礼相赠送。
她打扮的雅致大方,出手却阔绰非常,夫人都纷纷道:“您不愧为侯府的儿媳。”
诸人坐定后,老夫人韩氏宣布开始,有位坐在东路碧桃旁的夫人就期期艾艾道:“老夫人,窦夫人还未到呢……”
韩氏罕见的冷哼一声,高氏脸若寒冰,蔡氏更是尖着嗓子道:“齐夫人,我知你同窦夫人关系极好,只是那窦夫人先前纵子推我大哥下河,不仅倨傲无礼,还倒打一耙,实在是可恶,若非看在窦涛大人乃是参将的份上,我们早去京中弹劾她教子无方了,我们广恩伯府如今虽然没落了,但也不会任人欺负。”
齐夫人脸红了,讪讪的坐下。
其余的夫人讷讷不敢言。
芸娘心道,昨儿看窦涛那个样子,分明不敢随便作主,对穆莳也不够亲近,还多加防备,怎么如今广恩伯府的人好似和窦明家有血海深仇似的。
这到底真的是如此,抑或者是做给她看的呢?
却听蔡氏又歉意的对芸娘道:“穆夫人头一次来,倒是让您看笑话了,我大哥稚子之心,心地纯善,那窦公子却是心怀恶意,故意推我大哥下河,可怜我们老夫人延请数十位名医才把我大哥救回来。哎,您是不知道,我们家到现在连一句道歉都没等到。”
芸娘故意怒目,“这怎么能这般呢,广恩伯府也是当家皇上的亲舅舅,窦家如今只是参将罢了,怎能倨傲至此。”
蔡氏还想多说,却听韩氏道:“穆夫人,如今朝廷抗倭,少不得窦将军。我们即便有心想为我儿报仇,但大敌当前,还是朝廷之事为重。”
“广恩伯府真是深明大义,国家大事面前,还能放下私人仇怨,令我等佩服不已。”芸娘脸上充满着敬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