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遥的自作主张没造成任何后果!
云夫人病势沉重,精力不济,嫡母每次看望都不多扰,除去年初次上门外,皆不留午饭便告辞,最多只坐半个时辰。这次也同样。是以,崔珏去陪自己亲娘,并没打扰到嫡母的正事。
纪明达和崔瑜下棋尽兴,不但没计较,还夸她:知道让人家孝顺母亲,长进了。
嫡母便也只说她做得很好。
只有三姑娘对她提前请走崔珏很是不满,果然向姚姨娘和安国公告了状。
可娘含笑分辩:“丁仁媳妇说,是崔家二爷先看的二姑娘,只怕他早就想走了,是咱们二姑娘成全了他,他还谢了二姑娘两次呢!老爷不信,只管问人就是。”
安国公便怒意全消。
因错怪了人,他大约有些愧疚,还赏了她和娘许多夏季衣料。
娘并不乘胜说姚姨娘的不是,只趁机求来好些书籍,每天多半个时辰教她读书、给她讲故事。
娘怀胎四个月,深居简出,姚姨娘不太有机会找茬。
明遥还有两年才上学,只有早晚请安才出院子,每十天半个月,才会被娘催着去花园玩一两个时辰。四岁的孩子,也很少被带出去见人。空闲时间,她自然全腻在娘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一起看天上的云,也很高兴!
无所事事消磨时光真的好快乐!每天日落的时间都不一样,天边的云也不一样!
开心打滚一个月,四月下旬,明遥又随嫡母来到崔府。
这次,嫡母只带了她一个孩子。
纪明达从去年开始上学,每日读书不掇,又勤修琴棋字画。今次探望不在休沐,她不愿误了功课,又说,“恐怕人多,扰了云姨母的清净”,因此早说不去。
而三姑娘是多吃了瓜果闹肚子,出不了门,这两天连请安都没来。
“长姐”和“三妹”都不能去,纪明达还说了“扰人清净”等话,明遥还以为,她也用不着出门了。
谁知晨起请安毕,从安庆堂出来,嫡母便吩咐她,换上见客衣裳一起走。
嫡母有命,明遥就听命,只在心里猜测,嫡母带上她,是不是故意斗气,要做给安国公和姚姨娘看,——三姑娘来不了。
而云夫人病得沉重,哪还有精力哄孩子玩?上次见她们一面,说过几句话,已是尽力了。
沈玉笙是温慧的人,替温慧做事,温慧平常对她的女儿,自然比对三丫头亲和许多。
明遥又到底不止活了四年,很会察言观色,因此,温慧也的确对这个乖觉孩子有两分喜欢。
嫡母慈爱温和、庶女乖巧活泼,两人一路欢笑,在崔府门前下车。
崔瑜在国子监上学,每五日休沐才回家。崔珏在松宅读书,非休沐日,皆是晨起即去,要下午方回。
温慧和云夫人也算往来熟络,是以不必崔家小辈特地回来接待。
今日云夫人只在卧房见温慧。她精神也比上次略好些,还慢声细语,问了明遥好些话。明遥都清晰明白地答了。
这个孩子眉眼鲜明,双目净澈,聪慧灵巧,憨态可人,年纪才这么小,就会体贴旁人,云夫人心里很喜欢她,也心疼她。
可她想多夸这孩子几句,又顾及她终究只是温表妹的庶女,她太表现出偏疼,怕对她不好,便只说温表妹会养孩子,又把话转回了温表妹亲女儿身上。
明遥就安静坐着,听嫡母骄傲说起纪明达,又听嫡母说了几件京中新鲜趣事逗云夫人开心。
三刻钟后,明遥随嫡母告辞。
云夫人闭目歇息。
她沉沉喘息,一日半睡半醒,直到幼子回到她病床前,替她轻轻擦去额上薄汗。
“今日你纪家二妹妹来了。”她对幼子笑,“我看她聪明得很,不像你说的,人有些呆。”
“温姨母面前,她自然不敢发呆走神。”崔珏想了想,“可上次在花园,她什么都不玩,也不说话,也不看人……”
回忆完毕,他确认:“纪二妹妹是有些呆。”
云夫人忍俊不禁。
“她呆,你是什么?”她问孩子,“你不是也‘什么都不玩、也不说话’——只看人了?”
崔珏竟无话可答,不由呆住。
云夫人笑了好一会。
“她说,你温姨母和她姨娘正教她读书,已学到《声律启蒙》,开始背诗了。”她告诉孩子,“下次她若还来,你若在,不如也同她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