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岳中秋一时没听懂,“你要出去上厕所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刘年说,“到别的地方,别的省,别的市,随便哪儿都好。”
他和岳中秋,像是一条绳上的两个极端,一个刚成年就离家,漂泊小半生;一个自始至终都逃不过柴米油盐的生活半径。
刘年无数次这样想过,只身一人什么也不带,随便上一列火车,不管去处和方向,走到哪算哪。
很中二也很疯狂,刘年知道这样不可能,妈妈,姥姥,他的店,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是他放不下的。但是自从爸爸走了之后,本来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越来越频繁的在脑中出现,甚至有时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在飞驰的火车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拼命去够天边触不到的云彩。
“那你想去哪儿?”岳中秋本来想问为什么,话一出口变成了这句。
“想去,有山有水的地方最好了,”刘年想了想说,“这里树太少,春天老是沙尘暴。”
“我有次送货,去扬州,”岳中秋说,“到处都是树,还有河。”
“嗯,还有呢?”刘年问。
“还有什么?”岳中秋没想到一句话还有下半场。
“你就去了一个地方啊,”刘年笑了,“多说点呗。”
“其他地方都很破,”岳中秋说,“还不如咱这儿呢。”
刘年呵呵呵乐了半天。
再回忆起四年前的生活,遥远的像一场不真切的梦,岳中秋只能记起某个印象深刻的片段,却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些片段合成连贯的画面。四年不应该忘记这么多的,可能是监狱里的生活把他所剩不多的热情和智商抽空了,以至于想多说几句都说不出来。
“刘年,”岳中秋叫他,“你要是找个地方散心我可以陪你。”
“为什么陪我?”刘年闭着眼睛问。
“你太弱了,在外面打不过别人会被欺负。”岳中秋说。
“操,我他妈是去旅游不是去斗殴的,”刘年被气笑了,他又想起他妈说的保镖言论,“那雇你要多少钱?”
“不要钱,”岳中秋想了想,“给口吃的就行。”
“这么好养活啊,”刘年把胳膊垫到头底下,“成,那我到时候买票也记得给你买张。”
刘年说完这话就没再吱声,应该是困了。
可是岳中秋睡不着,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而且这次很严重,大概跟他脑袋里乱成毛线团的心事有关。
“刘年,”岳中秋小声叫他,“你睡了吗?”
“没,”旁边的人一动不动,只有声音传过来,“你一直动来动去我想睡也睡不着。”
“对不起,”岳中秋很内疚,“可是我真的睡不着。”
“你是喝了咖啡还是灌了兴奋剂,”刘年打了个很长的哈欠,“折腾一天不带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