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微微一愣,但随即眼中精芒一闪,又收敛起来,只是气凝神轻地回了刘协一句:“遵命。”
但孙贲此时已然被怒火冲遍了全身,虽然他没有听清刘协究竟跟赵云交代了什么,但从两人就好似随意聊天的神态来看,他们丝毫就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于是,挟裹着这股耻辱的火焰,孙贲纵马如龙,手中铁矛如同蓄了雷霆一般的威势,急切渴望着赵云颈腔中的鲜血。
而当他看到赵云也同样朝着他冲过来的时候,他心头忽然轻松起来。因为,赵云并没有如他一般将手中长枪死死握在手中,他竟然拖着长枪,任由长枪在黄土中划出一条浅浅的沟壑。
这种出场姿态,孙贲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很酷很潇洒。但可惜,这不是武侠决斗,而是一场没有机会重来的生死拼杀!孙贲自幼使矛,对枪矛这种兵刃最为熟稔,他知道用这等兵刃之人,必然要一招制胜。拼的,就是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的气势。
这种倒拖着枪的手法,也不是不可取。但问题是,真正在两马相错的时候,出枪的时机只有短短那么一眨眼的瞬间而已。你拖着长枪,必然要在刺杀的时候提枪、握枪、回肘,随后才能出手。可这个时候,提前已曲臂蓄力的对方,早就一矛刺破了你的咽喉!
这个赵云,不过是根本不懂沙场拼杀,只是被那些草莽当中盛兴的对阵故事骗傻的蠢货而已。
孙贲体内的热血在消散着,他甚至有些后悔第一个选择赵云作为自己的对手了。不过,好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自己只要刺出那一矛,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也未尝不算一件好事儿。
“赵云,授死吧!”
孙贲故意高叫了一声,让身后的兵士可以看到自己斩杀敌将的风采。然而,就在这一瞬,他忽然看到了赵云的眼睛,那双清冷如寒潭一般的眸子里,始终不变的是那一股云淡风轻的从容。
可就是这双眼睛,却忽然给了孙贲一股深沉的恐惧,那种从容的杀机,就如同劈入竹片的利斧一样,势不可挡。又如穿过石隙的流水一样,毫无阻滞。那双眼睛先刺入了他的心中,随后就好像刺入了孙贲的身体上。
恍然之间,面对这样一双从容不迫、似乎从来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的眸子,孙贲心底忽然就冒起了一丝寒气。而这丝寒气又不可避免地让他手中的长矛略微慢了那么一瞬。
接着,孙贲就看到自己眼前仿佛忽然闪过了一道电光,亮如晨星。不对,那不是电光,而是赵云手中长枪的锋芒!
这一瞬,孙贲看到赵云根本没有提枪,反而重重一压,他手中那杆长枪的枪身立时就弯成了半月形状,接着巨大的弹力让长枪强劲地蹦上天空,带着一蓬烟尘迷住了孙贲的视线。慌乱当中,他似乎看到赵云反手就接住了长枪的枪头,用枪尾朝着自己飞刺来!
再之后,孙贲就不知道生了什么,他唯一感觉就是自己胸膛被重重一击。接着,那强大的力道从自己胸膛的一点迅蔓延扩散开来,耳中一阵战马痛楚的嘶鸣,自己似乎也出了一声闷哼,然后身体就重重跌在了地上,痛得几乎都爬不起来。
一招,
只是一招!
胜败立判!
而勒马横枪的赵云,却还是刚才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就好像刚才那件事儿根本没有生过一样。这一瞬,孙贲这才知道,赵云并不是不知道死亡为何物,而是他早就知道根本不会被自己击败!
但孙贲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赵云怜悯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孙贲,轻描淡写地向他说了一句:“若不是陛下让我留你一命,我不用枪头,也能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