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
一股寒意爬上四夫人的脊背。今日事发之后,她几乎是立刻决定和丁良才私奔。不管是苏家还是封家为了颜面都会想要将这件事情压下去,她跑了对两家颜面也好。
她让丁良才准备马车,丁良才让她写一份遗书。
丁良才说:“你写了遗书,两家面上有了交代,也不会再找我们。”
遗书,是丁良才让她写的。甚至今日也是丁良才先提出私奔。
四夫人脸色一片惨白,她死死盯着寒酥,再次问:“丁良才呢?他现在在哪?不可能……你不可能收买了他!他不会那么傻……你能给他多少钱我都能给他!”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丁良才的真心。
寒酥轻轻弯唇,她问:“四夫人就这么笃定他深爱着你?”
四夫人开始大口喘着气。
寒酥继续轻飘飘地问:“就没有一种可能,他早就想摆脱你而不能?女子不愿意无名无分地私奔,男子就一定愿意吗?你是主他是仆,你说一不二。你是风光的赫延王府四夫人有夫有子,而他只能藏身暗处听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在过去的十年他有没有可能也想过成家生子?又或者他早已有了日日相伴的心上人?”
“不可能!”四夫人声音沙哑,噙着藏不住的恐惧和绝望。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绝不相信在这个世上唯一爱着的自己的人早就不再爱她,甚至想要摆脱她、谋害她!
寒酥冷眼看着四夫人眼中的愤怒逐渐变成绝望。事情的真相虽并非如此,可是她知道这样说才能更扎四夫人的心。
四夫人喘息得越来越重,她抬起眼睛盯着寒酥。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端庄淡泊的寒酥会做出这些事情。
最初她和丁良才私会被寒笙撞见,她也曾不确定那个孩子到底懂不懂。毕竟那个孩子年纪小又是个瞎子。可是她赌不起。反正只是借住的穷亲戚,杀了了事。那日三夫人生辰,程家人会登门,她特意选了那一天。她已经想好派人将孩子掳走,淹死也好埋了也好总之要做得干净不能让人寻到尸体。然后她再嫁祸给程家。没想到……小银镯!居然是她送给那个瞎子的银镯救了那孩子!
一朝失手,她更担心那孩子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寒酥。她不得不计划更多法子想把这姐妹两个尽数除掉。可是好巧不巧常年不在家的赫延王在府里。封岌在家,她做手脚总要小心些。后续也只是借着除夕放一把火……
纵火不成,她原打算年后等赫延王出征,再对这姐妹俩下手……
四夫人用最后的力气质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跟我解释你的每一步计划?告诉我下药在什么地方?”
四夫人回忆着寒酥对她的解释,也不由感慨她可真是步步为营。就比如下药,这最关键的一环。兴师动众给全府做十二糕是噱头,为的是单独给每一房送去小份十二糕。担心后续被发现下毒,每房送去的十二糕分量极小,每一种糕点只一块。而药并没有下在十二糕里,而是下在十二糕佐配的蜜饯里。蜜饯也只五六颗,已经被她全吃了。
“你解释这些给我听,是为了显摆自己聪明还是奚落我?看我笑话?”四夫人哑着嗓子质问。
寒酥点点头,平静道:“差不多。费心做了这些,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心情确实舒服些。”
微顿,寒酥再道:“不过更重要的是拖延时间。”
四夫人皱眉:“拖延什么时间?”
“这里虽然是荒郊野外的坟场不太可能有人出现,万一有人经过听见你呼救可怎么好。”寒酥慢慢弯唇,“拖延时间等无骨散的药效。”
四夫人惊住。她立刻转过身想要呼救,可是嗓子发哑,说话已是尽力根本喊不出来。而她突然的转身动作更是让她直接趴在了长凳上。
寒酥看着四夫人彻底软下去,无力地趴在长凳上,只能用一双愤恨的眼睛盯着她。她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头—次做这种事情,她也很紧张。
最初没什么头绪,后来不过是回忆着四夫人所作所为,仿一仿她的流程。
寒酥揉了揉有一点发凉的指尖,然后扯过四夫人手臂上的披帛将她绑起来。她拖着四夫人出了马车,直接费力将四夫人搬到马背上,再将她绑住。然后她解了拴马的绳索,拉着马缰一步步往坟场走去。
夜里的风很凉,吹在脸上有一点疼。乌鸦或者别的鸟叫,在或远或近的地方非常有闲情逸致地悠长鸣唱。
寒酥深一脚浅一脚走进一座座坟,偶尔有纸钱在她身边飘过。
心里怕的时候就想一想妹妹被活埋时的恐惧,发颤的指尖便能握稳马缰,发虚的双腿也能将步子迈稳。
她终于拉着马,走到事先挖好的坟坑。
没有人会想到她会把四夫人埋在她给父亲立的衣冠冢。
寒酥舒出一口气,将四夫人从马背上拽下来,费力推进坟坑。她站在坟坑旁看着她。
四夫人身上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口中微弱地能发出一点音,声音太小寒酥听不清。可纵使这般,无骨散不会让人失去意识。相反,她的意识会非常清楚。她会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如何被活埋,直到窒息而死!
寒酥拿起一旁的铁锹,开始一铲一铲地铲土。夜风呼啸,又从不远处的一座新坟上吹起纸钱,纸钱飘过来,落在四夫人的脸上。
四夫人脸色煞白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寒酥。越来越多的土埋在她身上,窒息感觉也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