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尹洧吟想有可能是杭绮谨,昨晚杭绮谨打电话给她,让她和闻也今天回去吃饭。
尹洧吟放下汤勺,拿着化妆包去卫生间补了点妆,气色太差会让人担心,结果当她看到气色比她还要差的谭宁坐在那时就知道她的妆白补了,因为过度憔悴是化妆品遮不住的,谭宁就是。一向精致的人跟被人揍了一顿一般,从头到脚都无神。
尹洧吟在谭宁对面坐下,问她有没有吃饭。
默了默,谭宁说:“没。”
尹洧吟:“那我让人帮您做一些。”
谭宁见尹洧吟说完这句话便起了身,想喊她不用那么麻烦,但是喊不出。她在商场巧如舌簧那么多年,现在什么都说不出。
十分钟后,尹洧吟回来,说饭要等一会儿,可以先吃点东西垫垫。她把切好的水果推到谭宁面前,看谭宁叉了一块苹果,笑笑。
“我猜到您会先吃苹果。”
谭宁把食物咽下去,哑声问她怎么猜到的。
“因为苹果在餐盘最边上,以前您教我和弟弟吃东西时总说,要从边上的开始吃,这样显得家教好。”
谭宁唇峰微颤:“你还记得。”
“记得。”尹洧吟抿了口温水,沉默几秒,然后,喊了句“妈”。
谭宁想应,再次应不出来。
她轻咳了一声,听到尹洧吟用很轻的声音道,“您知道我生病了是不是?”
沉默须臾。
谭宁点头,用点头代替说话。
尹洧吟把低垂着的眼睛往上抬了一些,又说,“这一头白发也是因为知道我生病了吗?”
“老板,你妈妈好时尚,她染了一头白色的头发,超级有范儿。”
最初以为是杭绮谨,戴了假发,可能觉得新奇有趣才戴,但看到是谭宁,她就知道不是为了有趣,也不是为了赶时尚。
现实里真的会有一夜白头,即使偶尔她会怀疑谭宁是不是爱她,但偶尔的时刻过去,剩余的所有瞬间,她都确定,她是爱她的。
谭宁怔了怔,这么多年除了心理医生和商场上的必要场合,她几乎丧失所有和人沟通的能力,就连一双儿女都是,以至于真需要她好好说话的时候,她还是不会说话。
尹洧吟也没等她的回答,她自己有答案,她又端起温水抿了口,让自己放松,“我不想劝自己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也不想说过去的事所带给我的伤害不存在。您或许不知道,从十五岁到二十七岁,或者从零岁到二十七岁,这每一年的每一天我和弟弟都站在您的身后,您只要回头,抱一抱我们,和我们说一句话,那我们就能确信,生活是很有盼头的,我们的存在也不只是错误。”
谭宁有片刻恍惚,为这几句话,也为那些荒废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