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自私也好,恩将仇报也罢,我都认了,因为我……别无他法。”
没人知道这些年他经历过的白眼和嫌恶,没人知道体会他和妻子抱着孩子求助无门的恐慌和绝望……
那些医院一听到他们是艾滋病病人,立刻拒绝治疗。
甚至让保安拦住大门,不让他们进。
他死了可以,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就这样一点点的死在他怀里。
后来,她妻子来北京的医院看病,遇到了戚院长。
像是老天开眼一样,戚院长人很好,主攻心胸外科,她和别的医生都不一样,得知他们家的家庭情况不好,没有医保,还向医院申请减免了医药费。
而他们……卑鄙的利用了戚院长的善良。
“我对不起戚院长,对不起她的家人,同样,这些医院也对不起我们一家人!”
“不是这样的。”唐雨蓦地开口。
张德兴讥嘲,“怎么,你想替她报复我?”
唐雨冷声,“这代价应该由害你的人偿还,而不是无辜的人。”
“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张德兴讽,“如果我当时得到了正义,我拿到赔偿去治疗我和我女儿的病,你觉得我会说出这种话?我妻子还会跳楼?”
就是因为他得不到正义。
“那些医院嘲弄我说,我身上的艾滋不知道从哪感染的,他们才不负责!如果我能得到善待,我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近乎目眦欲裂。
唐雨平静了一会儿,“如果你能呢。”
张德兴看着她明亮而清冷的眼睛,一时间怔住,“什、什么?”
“如果你能得到该有的正义,你会公开向戚院长道歉吗。”
张德兴抬头,“这不可能的,如果能查出来,早就能查出来了,我也报过警,没用的……”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唐雨起身,身上笼了层很淡的月光,声音柔和而坚定。
“总要试一试吧,如果我能给你一个真相,那么请你给所有人一个真相。”
她低声,“因为你这声道歉,有人等了很久。”
张德兴一时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板瘦弱,却好像能肩任所有的重量,眼神格外的明亮、坚韧,好似任何污秽都染不了半点。
也是,这个年纪,正是对这个世界充满渴望和期冀的时候。
他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总比让她一直纠缠得好。
所以他说,“如果你能做到,那么我也能做到,如果你做不到,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女儿的面前!”
唐雨抿了抿唇角,“好,我答应你。”
她把放在凳子上的月季花,递给他,“这个,请转交给莹莹,毕竟,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张德兴看着手上的花,再抬头时,她削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