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我出来走走。钟应月忍住头痛,下了马车。
不知不觉地走到碧晴河旁,她看着自己的倒影被一朵朵水花打碎,又不断地重新浮现在河面上。
她俯身,想触碰那个自己。
手指愈发靠近,丫鬟有些紧张地跟在一旁,生怕她栽了进去。
五姑娘,我们还是
那是什么?没等丫头说完,钟应月突然指向几米开外的河水。
那里好似浸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河水拍打得起起沉沉,待近了些,丫鬟定睛一看,吓得一声惊呼。
赵容里以为自己死了。
可他又真真切切地活着。
头脑还恍惚着,几双有力的大手轮番按压着他的胸膛与腹部,待呛出几口水,意识终于逐渐苏醒。
双目发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却是一双小巧精致的绣鞋,虽被裙摆掩去大半,但不难看出,鞋头的装饰、绣工,竟是赵府都不能比的华贵。
见他清醒了,另一边将他拖上来的壮士才开口说道:我们府的姑娘救了你,还不快快谢恩。
谢气音没从嗓子里吐完,赵容里就感受到了一股从胸肺蔓延的疼痛,这痛苦过于强烈,不亚于刚刚溺水的窒息感。
他浑身无力,实在没有劲儿了,只能侧身捧着胸口缓息。
水珠从脸颊滴滴答答地落下,湿漉漉的发丝黏在尖瘦的下巴上,绘出一片瑰奇的图案。眉头因为咳喘拥簇着,上翘的眼尾被河水浸得发红。
看起来
真可怜啊。
难受得耳鸣之际,赵容里似乎听见有人发出一声感叹。
一声不带同情的怜悯叹息。
方才救人的动静太大,惹得茶棚那边纷纷议论起来。烧茶的摊主是个热心的老大爷,他端起一碗热茶塞给赵容里,似乎知道什么一般,叹息道:公子,你还真的下去捞啊,不要命了?再说,要真捞得到那官府早派人下去了,哪儿轮得到你。
旁边的人连声附和,是啊,这河又深又急的,今早城里最擅水的老刘来试了一次,也没捞着呢!唉,可惜了那老头儿的几百两银子哦!
欸?不是银子吧,我家有兄弟在衙门当差,他说是银票。
什么银票,我明明听差爷说了,那老头儿怀里抱着的是银子。
一群人还在为此争论不休,稀稀疏疏的嘈杂声穿过车窗送进钟应月的耳朵里,她扯下车帘,仰头假寐起来。
银票还是银两,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原本给的二百两银子,让那被放出宫多年的泼皮老太监把事情办妥了离开都城,结果他办完事非说钱少了,想再敲上一笔。
后来过了两日,京彦书院的事传开,加上话本子添油加醋那么明显的影射,老太监又贪又怂,知道这事竟牵扯到了众多权贵,莫约吓得半死。
当晚临义又一身定北军的主将软甲去他住的那条巷子走了一遭,老太监当即就逃命去了。
只是三更半夜的,雾气那样浓重,老太监年纪大了慌不择路又心神不稳,城外还有一条凶险的急河,能不能顺利出城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也命也,怪不得我。
钟应月困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前方,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