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边,我们也是到各处花费银子打点,就拿各个衙门来说”
谢大人咳嗽了几声。
提示他这个不能说,掌柜的立即住嘴,接着改口:“京城这地方,也是要处处打点,各位都是大人,是富贵人,不知道我们这做生意的苦楚。这京城里面有香会,凡是香料店都要入会,每年交银子,不入会的生意做不下去。
除了和同行们有个好人缘,像是街面上的人头,谁都不敢得罪,那些倒夜香的,要一年十几两银子孝敬,要不然他们夜里走到我们店门前,推着夜香车的手一滑,车倒了,臭烘烘的一滩倒在门前,我们只能认倒霉。
再有那些乞丐们也要交银子,要不然他们弄几个脏臭乞丐蹲在我们店门口,各位大人,我们店里做的是体面人的生意,客人一来,这些乞丐上去讨饭,还有过分的抱着人家的腿不让走,多经历几次,这些客人都不来了,我们的买卖也做不下去”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不容易,说说王家的奴才,这事儿怎么和王家扯上关系的?”
“小老儿人老话多,说着说着说歪了,还是接着刚才的说,不是说孝敬打点的地方多吗?我们想要多做买卖,其实还是要往高门大户去卖香,这不我们想往荣国府那边送香,看看他们家的太太奶奶喜不喜欢,喜欢了她们回头买,这不是又一桩好买卖吗?
□□国府也是门槛高,思来想去,想着他们家的太太奶奶都是王家的,不如给这些陪房们送些好处,求他们把这些香献给女主子们。就和这些人攀关系,说是多承蒙王家的照顾才有了我们的生意,还说了用的是王家的关系运香料,都是一家人。天地良心,我们只是攀关系啊!没想到事儿成了这样,真是一场劫难”
谢大人不耐烦的敲桌子:“你别忙着哭,后来呢?”
“哦哦哦,后来就找到了他们家琏二奶奶的陪房来旺儿家的。那时候请他喝酒,他或许听说错了,听成了王家的生意也未为可知。总之他是个实诚人,就常来帮忙,码头上三教九流,他每次去,用王家的名号给我们省下了不少的打点银子。我们东家一合计,就不解释了。这也是我们东家贪财,我早就说了,该花的银子不能省,他不听”
老掌柜哭哭啼啼说的也不清楚,谢大人只能忍着头疼,温言说:“你先下去歇着,等会有不清楚的叫你。”
老掌柜跟着衙役下去了。
谢大人说:“这掌柜的知道的不多,不如叫他们东家来问问。”
几个人都点头,谢大人问:“他们东家来了吗?”
衙役带着一个中年人进来,这中年人一副乡绅打扮,进来立即自报家门:“学生直隶人士,姓崔名学高,有秀才功名。”
秀才见官不跪,谢大人微微一笑:“你是东城香店的东家?”
“正是学生。”
“这位贾大人家的奴才烧了你们家的铺子,他们府上愿意和你们商量一下私了的事儿,你先坐下谈。”
这东家谢过在场的官员,坐下来。
谢大人看了看王子腾,问东家:“你们家掌柜刚在这里,说你们家和王家有点亲戚?”
这东家赶快站起来,对着王子腾立即作揖:“学生正要给王大人赔礼,这怪学生自作主张跟金陵那边说贱内祖上和您家连过宗实际上没有连过,贵府江南的主管们也知道,曾经跟学生说过,当年连过宗的如今都不知道去哪儿土里刨食了,借个名头罢了。每年孝敬五百两银子给几位管事儿。”
王子腾立即说:“我做主了,现在跟你们家连宗。”
武桐看着谢大人:“这状纸还没撤,合适吗?”
状纸就在武桐的手上,是他一进衙门就拿到手里的东西。
武桐拉长了声音:“状纸没撤,现在是私下谈和解,和解没谈,却要堂下媾和,要罪加一等啊!崔先生要好好想想。”
东家的汗都流下来了。
武桐吓唬完,殷祺就问:“你们家店里损失了多少银子?”
东家立即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刚才店里的伙计查看过了,共有三万六千多两银子的损失。这是清单,这里面损失最多的还是一些好香料,檀香,沉香,乌木,瑞脑,冰片,麝香
还有一些做好了没送出去的,如百涤香,松针香,石叶香单子上都有,学生斗胆提了,抹了零,贵府出三万两吧。”
这数字,让贾政的手都抖了。
单子递给了贾政,谢大人和武桐一左一右的夹着他看,看完之后,武桐说:“没多要你们的。”
谢大人也点点头,要真是如单子上的损失算的话,三万两不多。里面有很多名贵的香料都是论钱称重,一下子少了几斤几两,那都是上千两银子的损失啊。
殷祺小声的说:“世叔?如何?”
贾政只能说:“回家凑银子。”
殷祺小声的说:“我们还有一些,我回去问问我爹能给贵府凑出个一万两。”
贾政立即谢他。
殷祺就出去跟随从吩咐了,贾政也出去吩咐家里人,另外再和这个东家商量一下还钱的日期和细节。
屋子里就剩下三个人,武桐把手放在状纸上敲着,看着王子腾。谢大人立即起来:“我给两位端一壶热茶来。”
谢大人溜了,他不参与这种新旧交锋,这也是他能坐稳顺天府主官位置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