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活着。我们没有饿死,没被程豪杀死,那么就要活下去,因为我们一直是这样紧紧依靠着对方,为了活着而坚强地活着的。
人其实就是这样,并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理想、远大的目标而活着,而是在活着的某些时候恰巧有了这些而已。
如风渐渐忙起来,但他仍旧会照顾到我的一切。他不能经常到学校接我了,所以他派了一名叫阿九的小弟天天护送我放学回家。学校里的老师学生大概都知道我和社会上的帮派扯上了关系,他们都更加地疏远我。我早已习惯,只要有如风,就不孤独。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傍晚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会很想念如风,我会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我会时不时地看表,估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这种思念像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在我心中慢慢滋长,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无法忍耐这种不能名状的痛苦,我决定去东歌找他。
如风晚上不让我出门,我胡乱地装了个饭盒当作借口,走出了家。
我摸索着走到了东歌,闪亮的霓虹灯让我有点儿睁不开眼。我好奇地走进大门,挤在形形色色奇装异服的男女中间,有点儿让我喘不过气。我不喜欢这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不喜欢混杂着烟酒味的浑浊的空气,更不喜欢人们对我指指点点的态度,我的脚步越来越慢,甚至想回头逃走了。这就是如风每天工作的地方吗?
在这种地方,一个穿着校服、拎着保温饭盒的女孩足以引起大家的注意。不少人吹起了口哨,一个穿着赛车服的男人笑眯眯地走到我身边说:“学生妹,一起过来high(高兴,兴奋)吧!”
我警惕地退后一步,咬着下唇紧紧抓着饭盒一言不发,他的样子让某些回忆浮现。
“好嫩啊!linda,最近流行穿校服吗?”赛车服对身旁一个坐在吧椅上穿着超短裙的妖艳的女孩说。
那个叫linda的女孩从吧椅上蹦下,从上到下地扫了我一遍,轻蔑地说:“是sm(sadism&masochism,即性虐与被虐待)的新玩法吧!”
赛车服哈哈大笑,他揽着我的肩膀说:“来!喝一杯!算我的!”
“放开!”我惊声尖叫着把他推倒在地。
赛车服勃然大怒,他一爬起就挥手向我打来,我闭上眼睛。
“住手!”阿九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他一把推开赛车服说,“滨哥你疯了!这是风哥的阿姐!”
滨哥不甘心地说:“哼,他还有姐姐,这么嫩,哪儿看得出!”
linda慌忙挽住我说:“对不起,阿姐!我们不知道的,你别对风哥讲啊!你来找他吗?他在那边!”
我顺着linda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如风,他站在远处高高的台子上,周围簇拥着很多人,显然他是焦点,在人群之中格外耀眼。他身边站着一个高挑的鬈发女孩,女孩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如风点了点头,他又指着舞池中对女孩说了些什么,女孩轻轻扶着他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我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突然间觉得如风站在那里是那么从容,而那个舞台却离我如此之远,仿佛是我永远无法到达的。
“阿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好啊!”linda说,“我去帮你把风哥叫过来吧。”
“不用了!”我拉住她说,“我没什么事,先回去了。”
就在这时,如风好像注意到了这边的骚乱,他看到了我,慌忙从台子上跳下,那个鬈发女孩跟着他一起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怎么不说一声!”如风满脸焦虑地说。
“你这么晚没回,我给你带来点儿宵夜。”我小声嘟囔。
“什么宵夜啊!外面这么黑你自己走过来的?这边很乱、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如风生气地吼道,他显然不能接受我蹩脚的借口。
我低着头不说话,旁边的人都被如风吓得不敢插嘴。
鬈发女孩打破了沉默,她盯着我问:“阿风,她是谁啊?”
如风愣了一下,结巴地说:“她,她是……”
我望着如风,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他姐姐。”
我的声音很冰冷,谁也没注意到如风轻抖了一下。
鬈发女孩的眼神立刻柔和起来,她拉着如风说:“算了,阿风,你阿姐也是担心你啊,让阿九送她回去就好了。我们接着商量那件事吧!阿九,你快……”
“秀秀!”如风打断她;他拨开她的手说,“明天再说吧,我先跟我姐回去了。”
秀秀愣住,尴尬地抬着手。
“不用了,你们接着谈吧,阿九送我就好!”我说完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姐!”如风喊我,我加快了脚步。
我不敢回头,因为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那个和别人有说有笑的如风,让我心酸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