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可见,程雪落的伤口崩裂了。
沈尧将药箱放在桌上,拉开程雪落的衣襟,啧啧道:“你们这帮高手真能忍。你的手臂都快烂了,你还装成不痛不痒的样子?”
雨幕滂沱,天色昏暗,室内并未点灯。程雪落赤裸上身,侧影寥寥倒映于墙壁,他的肌理流畅而精壮,从肩膀到后背,无一不彰显他的强健有力。
沈尧叹了口气,心道:凭他的造化,怎么会被人砍得这么惨?
程雪落的左臂被割开一条深痕,皮肉绽裂,隐现白骨。沈尧问他疼不疼,他竟然说:“还好。”
沈尧钦佩不已,拿出了看家本领,敷药止血,针灸化瘀。他忙得满头大汗时,程雪落忽然用右手拎起外衣,说什么都要将衣服穿在身上。
沈尧制止他,颇为恼怒:“程雪落,你发什么疯?这条手臂还要不要了?”
程雪落偏过头,看着门口。
沈尧顺着他的目光一望,只见云棠斜倚墙侧,似笑非笑。她赤足行走,脚不沾地,裙摆无风自动,如同水岸凌波荷叶,亦如云端玉池堆雪。
她说:“左护法,你让我多瞧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沈尧附和道:“就是啊,男子汉大丈夫,不用拘泥于礼法。人家只是看看你,又没碰到你,你怕什么呢,是不是?”
话音未落,云棠抬手搭上了程雪落的左肩。她五指并拢,如蛇一般灵活,顺着他的肩胛骨,往下滑了滑,抚剑弹琴一样顺势摸到他的后背。
沈尧只觉自己被人当场打脸。
他喉结滚动,奉劝道:“云、云棠,你不要动他,他现在状况、状况不好。”
云棠神色凛冽:“我想看他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沈尧疑惑:“你还会摸骨验伤?”
云棠缓慢落座:“久病成医,我自然懂一些。”
程雪落早已平复,脉象和气息都十分冷静。沈尧低着头为他包扎,嘴上叮嘱道:“我给你留两瓶药,早晚服用,五日见好。这几天,你要忌酒,忌辛辣……”
他忽然抬头,对上程雪落的视线:“还有,最好不要打架了。你伤势不轻,应当静养。”
程雪落还没开口,云棠就下令道:“明日一早,你和萧淮山先回总坛。”
程雪落没应声。云棠观察他的神情,笑问:“你不愿意吗?”
程雪落的语气一如平常,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段家作为武林名门,被你半日抄底……”
云棠把玩着一盏烛台,搓揉红烛的芯蕊,火光在她的指间迸溅,霎时耀亮四方:“那又如何?我得罪的人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