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慧、真。
崔婉新丧,她要给母亲守孝二十七个月,等出了服,崔昱正好参加完乡试。
去年崔旻一举拔得头筹,按崔昱的学识,要中个举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如果是放在从前,老太太动了这个心思,他必定不会反驳什么,可是放到了眼下——崔润一惊,连忙抬头去看他母亲,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您是为了堵住袁家人的嘴,堵住崔溥的嘴?”
老夫人眯了眼:“这是我的亲孙子,我不是钱氏,不会拿孩子的一辈子开玩笑。”
崔润眉头紧锁:“那您这是……”他丢出四个字,稍微顿了下,“儿子不是说慧真不好,只是事情赶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将来若四房提起,您可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况且您近来大约不知道,我几次听媳妇说起,慧真如今越发的沉默寡言,一个人能待在屋里一天不出门,一句话也不跟人说,这个性情……”
“她若不是这个性子,我还不动这份心思呢。”老夫人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面色沉静的看崔润,继而又道,“昱哥儿和旻哥儿秉性本就不同,且不说长幼之分吧。旻哥儿沉稳内敛,将来婚配,必得是个能持家又能与他温存的姑娘,”老太太此时已然动了心思,便有心提醒崔润,“就如同成娇那样的,就很好。”她说完了又继续道,“但是昱哥儿性子活泼,从小又被宠惯了,需得要一个稳重端庄的来震住他才好,所以我说,慧真就很好。”(未完待续。)
150:舍弃的不止他
崔润简直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是个何其聪明的人,就算平日不过问内宅事,可是老太太此言一出,他立马就心头大动了。
合着这不光是对崔昱的婚事有了定论,连着崔旻的,都已经有了主意了?
老太太是个严谨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提起薛成娇来,她既然说出了口,那必然是有了这个心。
崔润有些无措,倘或是润大太太在,说不定主意比他还要正一些。
可是不管老太太怎么说,这个当口要定这桩婚事,他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至极:“您既然说事情无关分宗这一桩,便暂且搁下也没什么要紧的,孩子们都还小,不急着定论这个。”
这话就是不大同意了。
老夫人脸色微变,已经可见几分怒意:“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定下慧真?还是不愿意给昱哥儿这么早说亲?”
崔润一惊,赶忙错开了眼:“儿子只是觉得不合时宜。”
一语双关。
章老夫人怎么听不出来?
儿子口中所说的不合时宜,除了袁慧真刚刚丧母以外,还有就是正好赶在如今崔溥提了分宗上。
于是老夫人冷笑一声:“这事儿也不会往开了说,丧中定亲,我难道不知道厉害吗?若是给外人知道了,一家子都不要过了。如今左不过是咱们悄悄的与袁家人敲定下来,只等两年后再做分辨而已,倘或两年后昱哥儿未能中举,又要再说。如果你是不愿意叫他娶慧真,索性今儿就直说了,但若是为着不想给你儿子这么早说亲事,咱们娘俩也不必说了,我就做主了。”
这哪里还是商量?
可是崔润至孝,又不可能真的去违逆老太太,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次:“母亲真的没把这件事,和别的事混为一谈吗?”
章老夫人脸色一寒:“你既然再问了,我要说不是,你也未必信我吧?”
崔润因听他母亲口气已经极为不好,刚想请罪,可是跟着就听见老太太又说道:“堵袁家人的嘴,我确实想过。只要暗地里定好了,慧真就是住在应天府,也没什么,反正她早晚还是我们崔家的人。至于你说为了分宗的事情,我也犯不上把昱哥儿一辈子的事情赔进去,上次旻哥儿他们回来,不是说了阿婉的死另有内情吗?钱氏到如今都不知道,崔溥真的说急了,拿这个说与他,照样能让他闭嘴。”
章老夫人顿了许久,崔润也不说话,似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半晌过后,老夫人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但是首先,她是袁慧真,我才会这样盘算。”
崔润看这个情形,只怕他母亲早已是主意打定的,估计当日让崔旻他们兄弟一起去祁县时,就料到了今日,留了这么一招。
说不出是心寒,还是心惊,在崔润看来,无论老太太怎么说慧真好,这件事情,利用了就是利用了。
他不知道将来怎么跟媳妇交代,怎么跟小儿子交代,可是他没办法反驳母亲。
母亲为了什么?又为了谁?
作为崔家的子孙,为了崔家做任何事,都是应当应分的。
崔润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礼了礼:“这件事情儿子知道了,母亲拿主意就是,儿子没有任何异议。”
章老夫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明儿我先说与崔溥知道,过两日再让人请袁持舟来,到时候还得你一同出面。咱们也不是就行定亲的礼,只是两家先说开了,也好打发他早日回常州去。家中丧事未办,他一直留在应天府,也不是个事儿。”
崔润脸色不好看,此时他母亲说的话,像是一概没说到他心上去,他只是站在堂中,一味的点头应是。
老夫人摇着头:“这事儿对外就先不要提起了,免得昱哥儿知道了又要闹,只是你晚些时候回了家,还是告诉你媳妇一声,也让她把别的心思都收一收,我这里是什么主意,只怕她心里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