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二分班后不久的一天,那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生论学》。
老师已经讲完了一个完整的单元的内容,剩余的一分钟也不够再开个新的单元,就拖延时间地随口问了句:“有同学知道扉页上的这个插图是什么吗?”
课本扉页上印着的画片里,一只有着橙色的胸脯、苍翠的羽翼、鲜红的巨喙的大鸟正呆头呆脑地栖息在树枝上。
此刻的同学们各个已经如箭在弦,只等下课铃一响,便弹射出去,冲向食堂。所以并没有谁对老师的问题表现出什么兴趣。
毕竟吃饭是头等大事,去食堂晚了不仅要排更长的队,而且可能轮到自己打饭时,好吃的几道菜都已经被前面的人抢光了。
但行秋的同桌依然端坐在座位上,瞪着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望着老师,等待着老师答疑解惑。
彼时,行秋已经和他坐了两三天的同桌,知道了他叫重云,但两人也没说过几句话
老师见没人捧自己的场,就自问自答道:“这是须弥的瞑彩鸟。”
老师的“鸟”字刚说完,下课铃声便响起了。
在老师说着“好了,下课”的同时,同学们已经在桌椅板凳摩擦地面的“哗啦”声中,如同听到了发令枪响的运动员一般冲出了教室。
行秋倒不着急,反正他也不吃食堂。
行秋的同桌也依然端坐在座位上,拿出钢笔,在扉页上的画片旁认认真真地记起了笔记,工整地写下“须弥的瞑彩鸟”。
那时候,行秋和重云还没有熟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也不了解对方的性格。
但行秋又已经知道了对方是个练武术的体育特长生。万一惹到了对方自己被打一顿,那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
所以行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憋住了自己的笑,也忍住了拿对方开玩笑的冲动,只敢在心里吐槽:“好呆的一个人。这肯定不是考点啊!要这么死板地记下来吗?”
谁能想到,这个行秋一开始担心惹不起的同桌,日后成为了行秋恶作剧里的常客,甚至是男主角。
“嘿,行秋,想什么呢?”鹿野院再次拍了拍行秋,打断了他的回忆。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只鸟好呆哦。”行秋说着,给这只瞑彩鸟拍了张画片,就匆匆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了。
行秋一边走着,一边把这张画片发给了重云,又打了一行字给他:“有同学知道这张画片里的是什么吗?”
重云的回复很快发了过来:“这是须弥的瞑彩鸟。”
除了这条一本正经的回复,重云又补充了一条:“你拍的?这是动物园还是公园?须弥的自然环境确实还蛮好的。”
行秋则回复说:“不是,这是呆头鹅。”
重云则回复了一个皱眉困惑的表情包。
看来重云并没有意识到行秋在拿自己打趣。
也是,当年他也只不过是习惯性地写下那条笔记吧。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也已经不记得了吧。
可是行秋还记得,记得重云高二的课本上的一条无人在意的笔记。
为什么行秋还能记得……
也许那个时候,行秋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对同桌的这只呆头鹅感兴趣了吧。
……
夏令营的一行人徒步到中午才走出密林,大家就在林边的巡林官营地用餐休整,然后便坐上大巴,启程去维摩庄体验须弥农家乐。
一上午的雨林徒步让行秋很是疲惫,在大巴上行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中途醒来的行秋发现自己在大巴上的睡姿规规矩矩,完全没有倒向一旁。
奇怪,以前和重云一起坐车,每次睡着后都会不自觉地在睡梦中枕住他的肩膀。
“难道我睡着了也能区分身边的是不是重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