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茗——
‘茗’,这个字,是她娘给她起的,进了宫以后,父皇按着她们这一辈的规矩,另赐给了她一个奕字。
只是,到如今,却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西陵夙既答应全了她的身后名,所以,父皇未必会知晓。
源于,刚才,从千湄口中,无疑是确认了,外人知道的,仅是她被废入冷宫那凌迟的刑罚,却不过是一道口谕。
原来,彼时,他哪怕言辞间不留任何情面,终究,还是全了这所谓的身后名。
而她呢?
却是深深刺伤了他。
“茗——茗——〃
千湄唤出这一字,有些费力,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奕茗却是将脸半埋进被褥中:
“昨晚都没睡好,很困,早些休息吧。”
“是。”
只应出这一声,由于节省带来的蜡烛,此时殿内,早熄了烛火,远远地,能听到礼乐声起,今晚,仍旧是宫里设宴,当然,宴请的,都是近支王爷及女眷,还有重臣的家眷。
于是,外面的鼓乐喧闹、灯火璀璨,恰和屋里的清冷、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而奕茗在这样的对比中,却能安然入睡。
在了断一切,诸事看上去皆成定数的今晚,哪怕,这殿内不久前,才死过一名女子,可她不会惧怕……
昨晚的家宴,纵然出了意外,可,初一的宴饮却不会因此取消。
毕竟,这是祖宗的规矩。
只是,由于出了那样的事,除了太后之外,后宫诸妃,今晚并不会在宴饮中出现。
太后风初初缓缓行到西陵夙的身旁坐下,长长的几案上,呈放了珍馐佳肴,越过这些佳肴,朝下望去,能看到,隔着不远的距离,那抹寂寥的青色身影。
此刻,那身影随着众人起身请安后,已然坐下,执起前面的酒樽,浅啜慢饮。
他是不喜饮酒的,犹记得,以往先帝赐宴时,他都不会饮超过三杯酒。
可,却在先帝纳她入后宫的第一次家宴上,足足饮了三大瓮的酒。
那一夜,月华如水下,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在饮完三大瓮酒后,他的面色,没有泛起一丝的红潮,反是苍白得,就像先帝那晚赐给她的玉牌。
然,那块玉牌,也在那一晚,碎在了床榻之下。
一如谁和谁的感情一般碎得再无法拼凑完整。
闭上眼晴,她的手瑟瑟地发抖,哪怕过了五年,如今回想起来,却都是历历在目的。
或许,不管过多久,这段记忆都会历久弥新,因为,代表了她最初的屈辱,也代表了最深的疼痛。
而现在,没有人能再给她屈辱,也没有人能再让她痛了。
深深吸进一口气,待抒出时,却瞧到他朝她望了一眼,那一眼,随着舞伎进得殿来,翩翩起舞时,终是被挡去。
西陵夙今晚,纵还是唇角含笑,可那笑,是虚浮的,浮在唇边,没有一丝能漾进他的凤眸。
其实,以往的他,亦都是这样凉薄地笑着,除了,彼时对着那一人外,他似乎,从来没有真心地笑过。
此刻的台下,是重臣,也是皇亲。但,哪怕是初一,人却和昨晚的除夕一样并非是齐全的。
胥司空甫进宫,西陵夙便命邓公公引着胥司空往仪瀛宫探望胥贵姬。
而,王爷中,除了早就叛逆的隆王,还少了翔王。
从岭南返回帝都那日开始,翔王就常月拉练士兵在外.即便到了除夕,太尉和大部分将军都回了帝都,惟独他,仍在校场,陪众将士共度。
看上去,是亲和力的锤炼,实际呢?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