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淡紫色的物什自吴邪手中滑落。黑眼镜茫然,几日不见,这块黑玉的兽头几乎全部亮起,淡紫色的光芒时隐时现,美丽的光晕似验钞机下的梦幻紫,竟有种倒映在平静沉潭中的皎洁皓月所挥洒出的朦胧美,几令人深深迷醉。
吴邪浑浑噩噩的俯身拾起掉落的黑玉,心中一阵酸涩,若不是枭龙,他们根本找不到“四神址”的入口,然而进墓以来的种种却让他几乎忘记了对枭龙的承诺,千年前辜负了古千月的信任,如今就必须要重新振作才能弥补所犯的过失。这种想法就像是一种挣扎在垂死边缘的动力,吴邪伸袖擦了把未干的眼泪,眼中的神色由绝伤变为了坚强。小白,你放心吧,在事情没有全部解决之前,我会听你的话好好的活下去。绝对……
似是对承诺的审视,悲伤过后,他仿佛看开了花开花败,一颗破碎而零落的心,溺死在执着与悔恨里,如果不能救赎自己,那就去挽救别人吧,光和热,他都毫不吝啬的燃尽,只要那个人想要的,他都愿意给,不求回报。
有那么一瞬间,白十三的影子滑过他的脑际,吴邪绝望的笑笑,小白,我和你一样败了,被自己那份孤傲的执着打败了……只是不知到时,那颗冷漠傲然的心脏里会不会也有我的一席之地。
头顶的窸窣声愈演愈烈,胖子也不禁脸色微变,踱至潘子身前小声抱怨:
“一定是小哥走时没关好机关门,蝎子队长追上来了。”
“估计是看上你这身肥肉了。”
潘子话音刚落,上方看不清的黑暗中三三两两的掉落下几只硕大的蝎子,胖子一翻白眼:
“开神马国际玩笑,这是对大潘乌鸦嘴的报复吗?”
“……”潘子已经懒得搭理他了。
吴三省顾不得再同他们培养情绪,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拍了一下潘子点点头,又回头对白草说道:
“老白,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现在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墓邪门的很,带着十三更没有胜算。你还是快跟我们走吧……”
白草不理会一旁啰嗦的吴三省,眼神依旧如死鱼一般,待众人收拾停当正欲开路,他才缓缓长吁:
“你们走吧。我不能将十三独自留在这里,我要陪着他。”
吴三省心下甚急:”你这说的什么话?想要陪葬不成?”
白草冷眼瞪回去,下一秒却又再一次失去了焦距,哀叹一声:“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轻抚上白十三满是鲜血的苍白脸颊,那一瞬,他的慈爱代替他燃尽了生命中最后的烛浊……
谁说世间最伟大的莫过于母爱?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法忍受自己的血肉暴尸于阴冷的古墓,黄泉路上,阴冷冥狱,有一人陪伴便不会孤独,奈何桥畔,把酒共殇。
“咱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了……”白草挂着晶莹的脸上,带着释脱的微笑。
噼啪下落的蝎群犹如泄洪之势,吴三省暗骂一句“阴魂不散”,示意众人快点撤退。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到白草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中暗叹一声复才转身离去。白家那倔强的性子,到底是几十年恒古不变啊。
吴邪被黑眼镜拖着走出很远,心中的绞痛明显增值了几分,转回头,地角的风灯渐渐暗淡,有如即将超脱的灵魂,缱绻留恋着凡尘俗世。看着那双绝望如死灵般的眼眸,吴邪忽然很怀念那个霸气幽冷的白叔,一切,全在短短的一瞬间改变了,曾几何时,那个总是装腔作势欺负他的白十三,那个说话毫不留情常把他气得跳脚的白十三,已逐渐成为珍贵的回忆,他一度认为那是气场不合,八字不合的恶果,只是当时年少的吴邪并不懂,欺负,有时也是一种喜欢,然而当他懂了时,一切却已事过境迁。
蝎潮如洪水般涌过,爬上远处那两抹孤寂凄凉的身影,逐渐树立风化成为一座丰碑。起之寅初,结余十二。是迷信亦或是注定?到底最终笑看风云的,只有一直将万物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命运罢了……
(七十二) 掩埋的心事
众人急行了一段路,遇到个岔口,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没办法分出人马探路,闷油瓶走在最前面,稍稍观察了一下形势,仅凭着经验孤身走向左边,卓林禹没有犹豫跟在身后。吴三省与众人对视一眼,眼珠转向吴邪:
“大侄子,我看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先相信那小哥了。”
“三叔,听你的吧。”吴邪犹豫一下回应。
见吴邪没有反对,吴三省又看向黑瞎子,后者自是一脸邪魅的望着吴邪,吴三省叹口气摇摇头,贪心二字最是致命,想来若不是自己执意要来,白家父子也不见得会折在这斗里头。如今这大侄子……唉!盲从的感情,只会害死一个又一个。吴三省无奈的掉转身跟上去,黑眼镜似是看懂了吴三省转瞬间眼中的深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种笑是他与生俱来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因为他从来都很自信,多活一年,不过是被人世间的沧桑多蹂躏一年,悲观与怨艾,从不适合他的潇洒无畏。
又走了约莫几分钟的路程,卓林禹终归还是从万大头身上榨出了剩下的灯油,找了个比较凹陷的地带洒下,轰~~~火势被催的极旺,狂舞着将墓道分扯为两半。卓林禹对着闷油瓶冰冷的面瘫脸款款一笑,对万大头眼中诡异的精光则自动选择无视。
众人渐渐远去,火光映射着卓林禹面无表情的脸,忽明忽暗,幽邪诡异,突然翻手上扬,一道红光闪入火中,焦化味自空中弥漫开来,腥呕刺鼻。卓林禹嘴角微翘,但凡他所认定,死神亦无权干涉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