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冒顿却全无睡意,他精神熠熠地附在赵悬弓耳边,一字一句道:
“我想要一支箭。”
“箭?”赵悬弓不解,“殿下要什麽箭?”
“我想要一支会响的箭──我把它射到哪里,我的士兵就会追随到哪里!”冒顿这般道,望进赵悬弓的眼睛:“你能帮我制作它麽?”
此话一出,赵悬弓立时清醒:看来经过昨晚,冒顿并没有因为兵力被削而失志,他已经下定决心,去训练一只属於自己的“先锋队”了!一想到这儿,赵悬弓便由衷地为他高兴。
“我能!”
毫不犹豫地应道,赵悬弓冲著冒顿弯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如果说真是命运把自己带到这个男人的身边,现在或许正是自己该替他做些什麽的时候了……
三天後。
“悬弓,陪我玩啦!”
一早,呼延兰便钻进营帐,像只聒噪的小雀,围著赵悬弓不住嚷嚷,看他不理自己,便夺下赵悬弓手中东西,道:
“你在忙什麽?”
“我在做箭。”
“箭?我家里多的是,你要多少,全部给你!”
赵悬弓摇摇头,道:“不是普通的箭,而是一种会响的箭。”说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难掩的疲惫之色。
自从一口答应要帮冒顿做一支能响的箭後,赵悬弓便开始忙碌,找来现成的箭,把箭镞从箭杆上摘下来,仔细研究。
最开始,赵悬弓想在箭杆上做文章,他把木质的箭杆换成空心的芦苇管,然後在杆上钻孔──可是这样非但无法发出声音,箭杆便轻之後甚至不能射得更远。多次试验下来,他只得作罢,开始动起箭镞的念头。但是同样困难重重:因为箭镞本身是青铜或铁的,就算浇铸成中空的模样,射出之後同样不会发出声响。
数日来,为了这支箭,赵悬弓几乎不眠不休,可到现在还是没有什麽实质进展。
“嘿,这还不简单?要让箭响,干脆也帮它系个铃铛,不就成了?”
呼延兰轻松地说,赵悬弓却苦笑道:“若真有那麽简单就好了。”
“不管啦,你看你,都累成什麽模样了?先给我休息一下!”
呼延兰把赵悬弓做箭的材料丢在地上,拽著他走出帐房。没过多久,她又牵来一头母羊,挤了一樽羊奶递给赵悬弓。
“喝光它。”少女这般命道。
羊奶的膻味很重,赵悬弓向来不喜欢,他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可呼延兰还是逼著他全部饮尽。
“你那麽瘦,应该多喝点羊奶,长得胖一些,大王子抱起来才舒服嘛!”呼延兰笑道,赵悬弓一愣,才知道她这是在调侃自己,不禁涨红了脸:“死丫头,你说什麽?!”
“嘻嘻,大阏氏生气了!”她大笑著跑开。连著几天没休息好,赵悬弓气力不济,在後面追了一阵,就追不动了。他停下脚步,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小小的人影,侧头一看,竟是冒顿的小女儿,雏菊。
看著雏菊怯生生,看著自己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模样,赵悬弓蹲下身,冲她展开臂弯,唤道:
“雏菊,别怕……过来这边。”
小女孩朝著四周张望了一番,随即便像只脱兔般一下子扑进赵悬弓的怀里,甜腻腻地唤了一声“阿娘”。
我可不是你的阿娘。
虽然心中介怀,不过赵悬弓也没有立刻纠正雏菊,而是问:“稽粥呢?雏菊,你怎麽不和哥哥在一起?”
“哥哥坏,他嫌我笨,说要一个人玩……”女孩瘪著嘴,委屈道,“雏菊想学吹胡笳,可是总是吹不好……再过几天就要茏城大会了,雏菊要快点学会,吹给爹爹听。”
赵悬弓知道,五月,单於庭的匈奴人会集体迁往西面的“茏城”,祭拜先人、天地和鬼神。小雏菊看来是想在大会上好好表现一番,才会那麽迫切地学吹胡笳。
“那我教雏菊吹胡笳好麽?”赵悬弓这般道,雏菊一听喜出望外,揽住赵悬弓的脖子,叫道:“阿娘最好了,雏菊最喜欢阿娘。”
“呃……雏菊,不要叫我阿娘,你应该叫我……”
“哟!我还在想你怎麽跟丢了;原来是被小雏菊绊住了。”话说一半,突然被人打断,赵悬弓抬头,只见呼延兰已经折返,此时正好整以暇地环著胸,看著自己和雏菊。
“兰姐姐。”雏菊甜甜地唤了一声,呼延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对著赵悬弓道:“你没来之前,她可是最粘我的,现在倒好,只和你一人亲近,果然是‘母女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