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能活着回来,如今不过是一具死人之躯,靠着心里执念未消,支撑着他到现在。
“在你眼里,你在意的人命值钱,别人的命便是草芥,嘴上满口冠冕堂皇的大义凛然……实际上,自私自利到极致。”
“我从未找人刺杀过你……”萧玄砚捂着胸口,嗓音像是风沙碾过的一般,开口都变得吃力起来。
他眼中满是悲痛和讽刺,还有几分释然,“你想要报仇,要我这条命足矣,不要为难他们。”
许多年前,离北兴建凤鸢的寺庙,他们两人也去过。那时候寺庙里的奉佛僧人告诉他们,人手上沾的鲜血都会成为业障,死后会入炼狱,若是杀的人害死的人多了,可能会不得超生。
萧玄砚那时候道:“日后害人的事都由我来做,你要当守卫边关黎民百姓的英雄。”
如今英雄戟上沾满黎民百姓的鲜血。
魏璟之怔愣了一瞬,他的手被轻轻地握住,那一刻,没有跳动过的心脏仿佛也跟着鲜活起来。
“你要做离北的英雄……守卫万千子民。”
“日后,害人的事由我来做,你想杀谁,我便杀谁,你手上不要沾鲜血。”
“若有一日世道太平安宁,我不做天下之主也罢,只要手握权势能够护住你。你在朝堂一日,我便护你一日。”
“我从来不说欢喜,那时候秋风宴上写的诗,也是糊弄你的,你可莫要当真……若我死了,你就娶个好女子,女子须长的像我,这样你看着她,日日便能想起我来。”
“魏璟之,你为何偏偏是魏璟之……我心里,就只有这么一个魏璟之。”
魏璟之似乎想笑,他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明明他已经死了,这一刻心里却又莫名疼了起来。
那些埋葬在最深处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出来,他喉间哽咽,眼泪顺着滑落,砸在了萧玄砚的脸上。
萧玄砚啊萧玄砚,你真是厉害,让我连死都忘不了你,为什么我还能想起来你骗我的那些话。
你一直都在骗我。
魏璟之脸上又哭又笑,心中仇恨化去,他青白的脸也一点点的腐烂,几节枯骨手指拽住了萧玄砚的衣领。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放过他们,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大火噼里啪啦的吞噬着鎏金台上的一切,萧玄砚已经没了生息,魏璟之把人拖着进了火光深处。
“你可想好了?”印净在火光里站着,衣角未被火燎到半分。
魏璟之眼睫颤动了一瞬。
“如此也好……不过你入了此阵,倒是便宜他们了。”
时癸年十二月十六日夜,鎏金台之上,“天神下凡”舞完之后,台上魏璟之迟迟未动,有侍卫上前查看,一探才发现人已经没了气息。
派仵作前来验尸,才知人已死了一月有余,在那一天同时被发现死亡的,还有摄政王萧玄砚。
……
宋悯欢三人在地道里待了一天多,那琴弦一直未解开,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画了两个假死符,没想到把两个人身上的琴弦都解开了。
“早知道直接让你解了,我们现在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孟齐身上几十道琴弦割出来的血痕,庄离身上也是,他们两个在一天之内学会了符咒,结果栽在了把灵力错落有致的注入符咒上。
每一笔每一画的灵力要求都不一样,短时间内学会控制很难。
他们三人进了连着鎏金台的青铜门,沿着长长的地道走到尽头,到了鎏金河岸边。
去了之后,他们才得知了消息,同时在鎏金台上看到了一把凤栖木制成的古琴。
宋悯欢看了一眼上面的阵法,听沈映雪在一旁道:“你们运气不错,他最后选择了放下。”
“为何?”宋悯欢有些意外,“他筹备了那么久,在快要报仇的时候却放弃了?”
沈映雪轻笑一声,嗓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