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其中一名长夙族这么道,随即下令道:“把他抓住,要活的。”
语气之间冷漠,看着他不过是一件寻常不过的物品。
这些人……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生命在他们眼中,仿佛没有什么意义。想来也是,与邪祟为伍助纣为虐,有些神祇后人甚至还不如邪祟。
宋悯欢握紧了长剑,他侧身避开了那些骨镰,雪白的剑光横扫过去,长夙族人倒了一地。他的剑气凌厉如霜,“嘭”地一下,周围的地道火把熄灭,传来了巨石撞击墙壁的闷响。
四周暗了许多,宋悯欢开了口,“你们以为转到人族身上就能够摆脱邪咒?难道你们还不明白……正因为你们帮着邪祟为祸四方,所以你们的邪咒也发作的最快。”
宋悯欢声音不高不低,能够落入在座的所有长夙族人耳中。他嗓音里平淡,有着几分怜悯和冷笑。
“你们生来高贵、拥有纯正血脉,你们能够轻而易举的在这个时代存活下来,但是你们兴许忘记了,你们拥有的一切,前提是……你们是神祇后人。”
“身在其位,我们未曾求过你们保护我们,我们信奉你们、供奉你们,为你们修缮寺庙、建立祭坛,为你们延续香火。”
“可你们在这世道,做的却是与神祇完全相反之事。你们在寺庙里屠杀生灵、帮着邪祟为恶四方,你们用祭坛献祭人族……眼中从来看不到除自己以外的生灵。你们名为神祇后人……实际上却与邪祟一般污秽邪恶。这般,你们倒真是活该消陨。”
他们人族供奉神佛,虽然每个人都求神佛庇佑……但是从来没有人,因为神佛不庇护他们而心生怨恨。他们心里怀着信仰与期待,把信仰与期待放在神祇身上,神祇在他们心里便是美好事物的象征。
神祇是因为他们的信仰而出现的……可他们信仰的神祇,却与邪祟无二般,只给人族带来了无尽的灾难与不幸。
为首的长夙族人笑了起来,嗓音像是从牙齿间发出来的,白骨手指握紧了手中的骨镰,看着他带着几分可笑之意。
“我们是神祇后人,便理所应当的应该庇护你们人族?应当理所应当的保护你们?”
“这是哪来的道理。”
宋悯欢有些想笑,这般就像问仙门就应该庇护百姓、衙役就应该公正持法一般,实在是无理而又愚昧。
“世间的存在自有道理,你说的没错,你们没必要庇护我们。我们所求是你们不残害我们,而你们做与邪祟相同之事、仗着神祇后人的身份为所欲为,甚至引以为傲。”
“你们觉得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们人族是扭曲卑贱的蛆虫……殊不知,任何生灵,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贵的是良善,低贱的是卑劣与邪恶。”
所谓“邪祟”,从来不是一族、不是一种血脉,而是切切实实卑劣与邪恶的统称,并不是因为他出生在邪祟一族,便真的是邪祟。
可因为他们人族和邪祟战乱持续了太久,就算他们有心想要区别,在这乱世之中也并不容易区分。
就跟他不能保证他杀的每一个邪祟都是至邪至恶之辈,也同样不能保证他们人族的每一个士兵就都是正义良善之辈。
关系到一整族的存亡时,良善与邪恶完全另当别论了。
“嗤,”长夙族人发出一声嗤笑,垂着眼睥睨着他,“任何时代,都是强者为尊,我们强大,所以能够自我选择,你们弱小……生死只能由他人掌控。”
这句话他倒是赞同,强者为尊是没错,实力强确实能够掌控他人的生死。
“你说的没错。”宋悯欢轻轻笑起来,眸底却很冷。
雪白长剑凛然如霜雪,剑身之上蔓延着剑纹,青年月华白袍长身而立,细白的指尖握紧长剑,从他黑靴下开始蔓延出来无尽的寒霜。
青年墨发鬓边,眸底抬了起来,在无数骨镰朝他勾过来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长剑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青年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眼前只剩下一道雪白凌厉的剑光,剑光像是未化开的檐上雪,他们仿佛能够感觉到冰冷纯净的气息。
剑光在他们面前无限放大,漂亮青年睥睨着他们,神情像是在看蝼蚁、看无畏挣扎的蛆虫,像是脚底下的尘土。
“强者可以裁决弱者的生死,我比你们强大,所以我……也可以弑神。”
在他们脖颈被划开的那一刻,他们看见面前的青年笑了,清冷至极的面容,像是雪地之中盛开的寒梅,灼艳、沾着凛然傲人的寒气。
他们只能看着,却没有办法触及半分。
一地的长夙族人全部倒下了,方才说话的那名长夙族人同样倒在地上。他脖颈处有黑色的咒文冒出来,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与浓稠的怨恨。
在宋悯欢收回长剑的那一刻,一道骨镰破空朝他汇聚而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有凌厉的风声在他耳边刮过。
眼看着骨镰要碰到他的身体,他想闪躲已经来不及,在骨镰即将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眼前出现了一道极为透明、看起来非常虚弱的人影。
那是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即将消散,身形清俊而单薄,在骨镰过来时,男人挺身而出挡在了他面前。
骨镰贯穿了他的身体,男人侧身看着他,眸光看起来无比的温柔。
宋悯欢在这一刻怔在了原地,心中巨大的恐慌感淹没了他,男人看他的眼神,像是钝刀插在他心口,他眼前有些模糊,下意识地便开了口。
“不——”
不要……不可以……不能让他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