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氏公司成立二十周年庆,邀请我们公司全体成员参加他们的酒会,时间是明晚八点。”
荷氏公司的总裁便是贝克的那位新朋友,同时也是我们公司的恩人和最大客户。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谁都清楚,我从不见外人。
我瞟了一眼桌上的商业请柬,很平常的公式化样函:“告诉我干什么,你们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习性。”
“对方指定要你出席,他们非常钦佩你的商业才华呢。”贝克轻笑,大有以我为傲之意,“而且他们的总裁,也就是我的朋友,会专门从欧洲赶回来,想与你结识。”
“定是你又为了拖我散心,想出来的花样吧?”我哼了一声,不为所动,“我从不出面,谁会知道我。不去,有那空,我不如补眠。”
“业内只要有点见识的人,谁不知道你呢?传说中,从不露面,只在幕后策划,点铁可成金的神秘东方王——”贝克骄傲的语声中带有些梦幻般的向往,听得我浑身有如虫爬,这小子,八成是喝多了。不过,我心中仍是一凛——
“是真的么?别人都知道我?”
“真的。很多人都来向我打听你,不过我遵从你的话,什么都没有透露。”贝克听不出我话语中的紧张,仍说的轻松。
那还算好。我吁了口气。其实,若他们真发现了我,哪怕只有一个,便断容不得我还在此地逍遥,不知是枪还是锁链地早就会上来了。
当务之急,不可让这怪诞的外号,什么神秘的东方王越传越开。人类的好奇不过来源于神秘,当层层面纱掀去,他们见到我不过是这样一个衰弱容毁的平常男子时,传言自会停止。
适当露露面,打消一下人们的猜疑心,看来还是有必要的。
心念一定,我拿起请柬又看了一眼,笑道:“好吧,我就去看看,不过,我长得这么吓人,若是惊到哪位小姐,贝克,可要你负责啊。”
“王!为什么你总不信,你是最漂亮的!”贝克每次谈到这话题便会激动,“你可不可以不要对外貌这么自卑?你的眼睛象天上最亮的星星……”
“行了,我还月亮呢,”我赶快打断贝克的呓语大发作,“公司的事就交给你了,今天我要偷一下懒,回家睡觉。”
“嗯,你快去休息吧,这几天确实累坏你了。要我开车送你吗?”
每次我说到累,贝克就会安静下来,变得特别乖,百试百灵,这次也不例外。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我站起身拿外衣:“不用,你还有很多事要忙,我打车回去好了。”
这地方的治安实在算不上严密,我至今仍是黑户一个,居然也能自在过到今天。虽说平时都深居简出,不过这里的警察,也太摆设了点吧。
贝克替我披上大衣,裹起围巾,送到大门口,最后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路上小心。晚上我会带吃的回去,你不用下厨了,多睡会儿吧。”
“知道。你进去吧。”虽然入乡随俗,我还是不习惯这种吻别礼,匆匆地挣脱开来,挥手拦车。或许是天气不好,坐进车门的一刹,背后竟莫名地一阵寒意。
房内有人。
回到位于郊区的清静寓所内,我倒头便睡,几日蓄积的疲劳在这时完全释放,午饭也没顾得上吃,终于在黄昏时饿醒了过来。
然而醒来第一感觉,便是对面沙发上,一股强烈存在、微微逼人的气势。
不是身经百战,叱咤风云,养不出这种炽烈的气焰。
我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们终于来了。只是,会是谁?
“你再不醒,我就要考虑上前吻醒你了,睡美人。”
低沉的笑声,熟悉的戏谑语气,虽经两年而未忘记,还是那般的嚣张,岁月竟似在这一语里如梦无痕……我叹了一声,坐起来:“英雄还是当年的英雄,只是美人却变成了丑八怪……司徒飞,你又擅闯民宅,这习惯很不好。”
天色有些阴,电台原说今晚有雨,我早早地将屋内的灯都打开,稍稍驱去些寒意。
蓝格白花布巾铺就的餐桌上,绿的是莴苣,白的是鸡丝,黑的是笋干,一碗清淡小粥闪着温润的光华,边上还搁了几块烙成金黄的蛋饼。
想我在德国二年,冰箱里塞满的不过是面包熏肠啤酒,每日匆匆填饱肚子便去工作,几曾见过这般道地的中式家常小菜,胃中会因此发出抗议的咕咕声,也在所难免。
“知道你其实还是喜欢吃这些,所以特地要我的厨师做了来,你尝尝看,口味如何。”
司徒飞居然笑得温柔,我怀疑地瞧了他一眼,猜不出他的用心,索性坐下提筷,边吃边道:“代我谢你的厨师,顺便问一句,你这菜里,没加料罢?”
“加什么料?盐还是味精?”司徒飞已经拖过张椅子坐到我身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眼中却盈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