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在低气压里熬了三天,72个小时,没有一分钟合过眼。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皮囊成了碎片拼接成的拼图,正在一块块脱落。
这天夜里,她睡不着觉,沿着外公家附近的河道晃荡。
路灯都熄灭了,只剩下一轮月色给她脚下的路指引光明。
她踏在废弃的河堤上,听着微风吹动树叶的声响,觉得这世界安静极了。
她小时候常在这里玩,半夜来却是头一回。她那会儿总觉得这条河很宽很大,如今再看,河道窄的似乎连一艘竹筏都承载不了。
外婆说上游建了水库,所以这里的河水再也起不了波澜。她忽然觉得,她的人生也像是被一座开闸关闸并不由她的水库封住了某样东西。她说不清被封住的是什么,可能是热忱,可能是信心,也可能是对未来的期待。
她看着夜色之中的河岸,很想随着平静的流水去到无人的远方,去一个新的世界。
“乔言。”
恍惚之中,乔言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头,一道修长的影子立在河堤上。
不是苏杭……
怎么可能是苏杭呢?
她收起自己的幻想,从布满鹅卵石的河边站起来,把湿掉的鞋穿回脚上。
柏知樾没找到台阶,直接从河堤上跳了下来。他穿过半人高的杂草地,走到乔言身边,扔给她一份文件。
乔言:“你怎么来了?”
“老头儿终于死了。我迫不及待来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柏知樾笑着。
乔言低下头,在文件上看见“遗嘱”两个字。
他外公就这样走了吗?那他的心结可以解开了吗?
柏知樾:“不想看看恶人临死之前的伪善吗?如果我要是说,看着老头咽气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有点难过,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有点怪。”
乔言摇头,“人之常情。”
因为我们是人,心是肉长的,所以对恶人也留存一份悲悯。
那恨和悲悯可以相融吗?
夜色之下,在乔言的叹息声中,柏知樾突然把他的短袖脱了。
“你做什么?”乔言避开视线。
柏知樾嗤笑一声,“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身上的伤吗?我今天心情好,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