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做人家
黄包车上,江从芝靠着他的身边乖乖坐着。也幸好遇到了唐俊生,不然今日自己也不知究竟能不能脱身。她挽着他的手臂,出声试探着问他:你今日搅了他的事,日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女人秀眉轻皱,手指不安分地沿着他衣服的褶皱滑动着。
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声音微沉:不碍事。唐俊生心里气恼外还生出十分后怕,这姓李的原就是云贵那边土匪出生,军阀混战间到了广西,凭着一身土匪式的行事风格也在广西有了一席之地,又因在桂粤军阀战中立了大功,如今手上的权势早已与白兆东不相上下。这人虽身居高位,但骨子里的行径却不改,他最好女色,姨太太就有十一房,还少不了平日里去那些花街柳巷,若是他今日没有遇到她,那她定然凶多吉少。
江从芝见他虽安慰自己,但眼中神色却丝毫未缓,不禁心里也有些许担心起来。唐俊生见状用指腹摩挲着她滑嫩的手背说:别担心,桂粤又要开战了,你这一两个月尽量都在春满阁里,过段时日他定然没有心思管你。
要开战了?江从芝惊讶之余心里也微微一松:那你岳父?她有心探听白家的情况,毕竟在她现在的客人里唐俊生总还是对她最上心的那个。
他在她额角轻吻两下说:他已经不在上海了。唐俊生捏着她的手,微微一笑,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
江从芝抬头看他,整齐的鬓发被一丝夕阳染上金黄,连带着他俊秀的鼻尖和睫毛尖都镀上了颜色。唐俊生低着头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抬眼看着她,认真地问:你愿意跟我吗?
江从芝心跳骤然重重跳了两下,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向他,却被他眼睛里的光闪晃了眼,犹疑地问:什么?
唐俊生看着她娇美的脸叹口气,解释说:与我做人家,不接别的客了。
他眼里的认真不像作假,江从芝深吸了吸气,低着头,抿了抿嘴说:我当然愿意,可可白家呢?
她头低垂,长而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洒下两片阴影。唐俊生抚上她的脸,将她脸慢慢抬起使她与他对视:白玉对我无意,自然不成问题。白兆东若是桂粤之战战败,那自然也不成问题。
他就坚定地、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地看着她,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江从芝脑袋有点发懵,可唐俊生走马上任不过周余,怎么有底气说出这番话的。纵使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她眼底里也渐渐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雾气,心跳不自主地开始雀跃起来。做人家,他是第一个想与她做人家的人。
可若是战胜了呢?江从芝深呼出一口气问道,想尽量显得自己声音平静一些。
不会的。唐俊生捏着她的手,说着肯定的话,像是在说给她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说到做到吗?江从芝声音有点闷闷,眼睛看着两人相交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俊生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直到鼻尖空气都稀薄,才略分开一些距离,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头承诺说:说到做到。
纵使她暗示着自己要冷静,可当他说出那句话时还是免不了心里被填了个满当当,身子先就作出了动作,一倾就吻了上去。唐俊生许久没有见她这般热情,依着她来了一番绵长的湿吻。也幸好过了不久黄包车停了下来,不然也不知两人要亲到何时。黄包车师傅面无表情地帮江从芝把箱子拿了下来站在一边等着,似乎这种情形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她红着脸推了推唐俊生,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春满阁门口李知音正与门房说着什么,见两人下车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上前说:唐少爷!稀客稀客呀!她走上前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哟,瞧我这嘴,应该叫唐主管啦!
唐俊生笑了笑,伸了只手拉江从芝下来,一边说:可别这样折煞我,您要这样叫我,下次我可都不敢来了。
李知音笑着扬了扬帕子说:您不来苦的可是芝姐儿,看看芝姐儿小脸瘦的,那可都是想您想的呀。说罢她拿帕子捂着嘴笑,一面看了看江从芝。
江从芝心领神会,头埋得低低的,挽着他手臂的手却紧了紧。唐俊生嘴角勾了勾说:日后定让她天天见我,到时候可别让她和您哭见我见腻了才好。
李知音嘴里笑着说哪会,随后叫人领着二人进去,叮嘱着江从芝说:芝姐儿,好生照看着呢!
江从芝笑着甜甜应一声,挽着唐俊生的手臂往里走。他就着她手上的力道往她那歪了歪,贴在她耳边问:没见着我,茶不思饭不想了?
男人的低音挠得她耳廓一阵犯痒,咯咯笑了一声: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夜不能寐罢了。
他挑挑眉,手圈过她的腰,在她胸下游移,低笑一声说:今晚定让芝芝睡个好觉。
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白玉一个人倒是气得七窍生烟。她等了许久不见唐俊生来,差人一问,便知他果真去了春满阁。气冲冲地回了家,踢掉鞋子,扔了手包,跳进床里拿起电话和安妮卡就是一阵抱怨。
电话那头果真传来一阵大笑,白玉似乎能看见她捧腹的样子,只听电话里的女声说:所以你就一个人回来了?
白玉气闷,重重地嗯了一声。
安妮卡止住了笑,话里的揶揄之味不减:还说对他没意思,瞧瞧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白玉翻了个身,哼了一声说:我帮他去看给他哥嫂的礼物,他倒好,自个儿去找姐儿欢快去了。也不支人与我说一声,害我白等那么久,若是换成了你,你能不气吗?
安妮卡啧啧两声说:这唐俊生定是觉得你对他无意。要是我,我早就将他吃干抹净了,他还能有心思去外面找姐儿么?
白玉噎了噎,想起刚开始唐俊生似乎对她也不是现在这番态度。可怪谁呢?还不是得怪她自己先对唐文山有了感情,作死嫁了他的弟弟,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是一阵不爽。
安妮卡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慰道:你和他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要是喜欢他,同房就好了呀?安妮卡不知道她为何这般纠结,男人嘛,只要穿的露一点,声音软一点,那还不是动动指头的事?可白玉哪放得下身段去讨好他呢?
同什么床?如今我爹不在,他搬出去是迟早的事。白玉嘟囔着,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卷说。
白玉这么一说,她立时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嘴硬吗?安妮卡叹了声气:你喝点酒,穿条性感点的衣服在他面前晃悠,倒在他身上,他能没有反应吗?
白玉听着耳朵开始发热起来,心跳也不自主地乱了,这。。。这不就是在勾引他吗?可他要是不愿意,那她岂不是会很丢脸?但是。。。但是如果最后同房了呢?白玉又想到在春满阁后院的一幕了,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她脑海里滋长,想得她竟有点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