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贵人纵使心有不满,也只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直到子时三刻,华妃才睁开眼,掩唇打了个哈欠,缓缓抬眼,隔着纱帐对富察贵人道:“夜深了,本宫也乏了,今日就先到这儿吧,富察贵人先回去吧。”
富察贵人被冻得简直要失去知觉了,闻言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先是愣了一下,才僵硬着身子行礼:“是,臣妾告退。”
带着桑儿出了翊坤宫,富察贵人咬着牙,和桑儿互相搀扶着,桑儿在外头跪了将近一个时辰,膝盖恐怕都要青紫了。
桑儿本来想扶着富察贵人,可是她自己走路都难,最后反而是富察贵人扶她多一些。
待回了延禧宫,夏冬春和安陵容殿里都已经熄了灯了,富察贵人一眼扫过,在夏冬春殿外看见了守着的一溜儿御前的人,才反应过来,问桑儿:“今儿是夏冬春侍寝?”
桑儿点点头:“是呢,今儿白天的时候,小厦子来了一趟。”
富察贵人更加生气,她在华妃的翊坤宫受罪,被华妃磋磨,夏冬春倒是好,在这儿婉转承恩?!
桑儿看出了富察贵人的想法,赶紧道:“小主,夜深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还得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富察贵人收回视线,转身进了自己殿内。
屋内,桑儿让太监小德子端来了热水,又打发小德子到廊上守夜,自己伺候富察贵人洗漱。
富察贵人看了眼自己被冻得发红发肿的双手,低声道:“进宫时,阿玛交代过,要先低调行事,暗暗等待时机……可如今这副光景,让我如何忍得住?”
“小主莫要着急,”桑儿拿过一旁的帕子,给富察贵人擦脚,一边安慰她道,“眼下新入宫的小主里,就数您和沈贵人得宠,夏常在也不过是偶尔侍寝一次罢了,凭您的恩宠,迟早会有身孕的,待有了身孕,再凭着您的家世,说不准一下就封嫔,成一宫主位了呢,到时候咱们连挪宫都不需要。”
这个倒是真的,延禧宫现在是没有主位娘娘的,富察贵人也确实是延禧宫三人里家世最好的,满军旗镶黄旗的家世,又是大家族,进宫时的位份也是三人里最高的,若是来日有了皇嗣,诞下皇子,封嫔也不是不可能。
富察贵人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对了小主,”桑儿想起什么,指着桌子上放着的料子道,“夏常在送来的料子要送去绣院赶身衣裳出来吗?奴婢瞧着颜色不错,很适合小主您呢。”
“夏冬春?”富察贵人的视线随着桑儿的话落在了桌子上放着的还没收起来的料子上,嗤笑一声,“料子是不错,可她什么意思?但凭她有什么好东西,难道我们没有吗?看不起谁呢?”
“那这料子……”桑儿试探着问道。
“正好这两天天儿也更冷了,我瞧着内务府拨给你们的新衣裳也就那个样子,你既是我身边儿最得力的人,合该穿的更好些才是。”富察贵人轻飘飘道,“明儿一早便拿去给你赶一身儿衣裳出来穿吧。”
虽然说自家主子和夏常在并不对付,但这样的料子一看就是主子们才用得起的,桑儿得了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也是高兴的,可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应道:“多谢小主。”
第二日一早,夏冬春早早就起来,带着云苓一起去了景仁宫,众人几乎都到了,只是华妃由于昨晚睡得晚,所以今日干脆没有来。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先前华妃最多是晚到,或是她侍寝的次日,才会借口伺候胤禛不来。
可是昨晚胤禛翻的是夏冬春的牌子,皇后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看见华妃的位置上一直没有人的时候,皇后脸色冷了下来。
“看样子华妃今儿是不打算来了。”齐妃低声道。
她虽是低声说的,其实在座的人都听到了。
皇后高坐上位,闻言冷声道:“本宫是皇后,她是妃子,她是一定要来向本宫请安的。”
“就是,上头这位才是正经皇后呢。”欣常在附和道。
夏冬春对自己现在的定位还算清晰,起码方才欣常在说的话,换做她,她是不敢说的。
虽然她们都是常在,但欣常在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当今圣上还在王府的时候,欣常在就入府了。
更何况欣常在还有一个女儿,而她只是一个刚入宫的常在,还不算是最受宠的。
所以今天的事情她只是在一旁看着罢了。
正说着,外头江福海进来通传:“皇后娘娘,华妃娘娘身边儿的周宁海求见。”
皇后道:“叫他进来。”
“喳。”江福海退了出去,片刻,周宁海一瘸一拐进来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小主请安。”周宁海先行了礼,不等皇后开口,便继续道,“华妃娘娘今日身子不适,恐怕是不能来请安了,便派了奴才来告知皇后娘娘一声,还望娘娘见谅。”
皇后沉默片刻,才道:“既然如此,便让华妃好好养着身子吧,你退下吧。”
周宁海退了两步,便转身出去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欣常在撇了撇嘴,“若是身子不适,不能来请安,便该早些派人来说一声,何苦让咱们一堆人在这儿等着她一个。”
皇后垂下眼,片刻,道:“好了,眼看着到年下了,再过几日除夕夜宴,你们都好好准备着便是了,本宫也乏了,都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众人起身行礼,纷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