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精神这才好转一些。
孙太医苦口婆心劝他一番静养勿耗心神。
桓温已知府中前后发生的事,忽然问了一句,“大人从建康而来,为何不愿听从吩咐改方换药”
孙太医一面收拾金针一面道:“下官只知医者用药,使了毒,失了仁,便是自绝于医道。旁的那些事,不想理,也不能理。”
桓温笑着点头,让桓歆送他出去,仍待以上宾之礼。
卫姌在旁守着,偶尔在旁端茶递水,桓温未说什么,也没让她离开。
过了片刻,桓歆从外面回来,道:“建康来使已捉住,嚷着有皇命在身不可杀他,还说一切都是母亲指使,与他无关。府里跟着作乱的都已经拿下,只是漏了外面守着的一百多人,趁乱跑了,是不是要派人去捉回来”
桓温道:“无关紧要之人,也翻不起浪,随他们去吧。”
桓歆答应下来,想到什么,看了看桓温,欲言又止。
桓温放下茗碗,道:“我旧伤未愈,刚才病痛发作,也许是天意。如今家中闹成这样,不便让外人知晓,你代我去跑一趟,问问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桓歆面露苦色,十分为难。
桓温忽然侧过脸来,对卫姌道:“你也一起去。”
卫姌顿时头皮一紧,心道这事难办,司马兴男为了世子意欲谋害大司马,眼下失败已是绝境,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她听见——卫姌正搅动脑汁想要拒绝。
没等她开口,桓温眉梢一抬道:“今日你看到听到的还少不要啰嗦,去吧。”
卫姌只好跟着桓歆一同出去。
桓歆脸拉得老长,显然心情不好,路上什么话都没说,但步子迈得并不快,似有意等着卫姌。来到正院门前,就听见里头哭声阵阵,门前守着十几个侍卫,为首之人见是桓歆,拱手做礼。
桓歆进门前,说了一句:“进去你什么都不用说,看我行事。”
卫姌知道他是好意,连忙点头。
推门进去,司马兴男穿着广袖缎衣,一身富丽打扮,一双眼幽深如潭。满地跪着哭泣的婢女媪妇,不等桓歆发话,她摆手道:“好了,都出去,我如今谁也护不住,你们自求生路去吧。”众人哭哭啼啼离去。
桓歆看着司马兴男,他自幼便畏惧这位名义上的母亲,眼下知道她是穷途末路,可心中仍是警惕,想着桓温的吩咐,行了一礼,道:“母亲可还有何话说”
司马兴男竟笑了起来,“外面那些人还称他如何豪杰了得,竟不敢来瞧这最后一面,莫非是害怕担上杀妻的名声”
桓歆道:“是母亲勾结外人,要杀父亲才是。”
司马兴男指着桓歆道:“他有负我母子在前,就怪不得我心狠。你们桓家的基业如何来的,如今却要交给一个半路认回来的野种,谁能忍得下这口气。难道你就没生出什么别的念头”
卫姌蹙眉,司马兴男这话里藏着挑拨之意,想是还不甘心。
桓歆神色不动,道:“母亲何苦如此,兄弟之中我没什么长才,唯好音律,只求平安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