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寻常人纤白了不少,青画还记得“念卿”、“思归”拿在他手里衬着他的肤色的样子,紫色配着白色,
本来就是极好看的,当年的墨云晔也知道,所以那个盒子里面衬底的绢不是贵气的金黄,而是素白,是
雪缎。
书闲微笑着问:“如何?”
青画看着那盒子,起了分恶劣的心思,她勾起一抹笑道:“把里面换成雪缎。”
书闲一愣,犹豫道:“白绢衬底,不合常理……”
“你放心去做吧。”
书闲踟蹰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青画策马扬鞭,出了宫门,借尸还魂,常人是不会想到的,她不怕墨云晔起疑心:一路上,萦绕在
她脑海的是有些恶劣的小心思,朱木雕花、雪缎衬底、紫玉“思归”,她倒要看看,墨云晔见到与当年一
模一样的东西会是怎么个反应!
朱墨都城郊外有条幽僻的小巷,叫作“藏香巷”,那儿是个苍老的地方,之所以说它苍老,是因为那
儿缺少河流、长年干旱,久而久之年轻人们都外出了,只留下老幼在那儿生活,久了,连孩子也渐渐长
大到了外头,藏香巷里就只剩下老人;六年前尚且如此,六年后的藏香巷越发老态了。
青画策马赶到藏香巷的时候已经是午后,风卷尘土弥漫,铺天盖日的风沙迷了她的眼,她不敢多耽
搁,循着那斑驳的土墙到了藏香巷深处,半盏茶的工夫,已经有一阵阵的酒香淡淡地在深幽的小巷里飘
散开来,醉人心脾。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下了马,闻着酒香慢慢往里走,十多步后就见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凄身影。
“谁在那儿?”那个人发现了她,慢慢抬起头,他的脸上满布尘霜,手里拄着一根鲜红斑驳的拐杖,
整张脸已经被风沙侵蚀得坑坑洼洼,一双眼睛只留下限白不见眼珠,长得颇有几分恐怖。
青画微微一笑,本来沉郁的心情渐渐轻松起来,她笑道:“于伯,我来讨酒。”
老人的拐杖被狠狠地戳在了地上,他没有眼珠的眼睛瞪得老大,胡子翘了翘,絮絮叨叨:“讨酒、讨
酒,老儿这酒可是不卖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混帐泄漏的……跟那个人说去,想要醉嫣然,明年自己酿!
老儿这酒要留着自己喝,下市的酒了,烦烦烦,吵死人……”
老人气得直发抖,青画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这副样子倒是和六年前一模一样,脾气没变、气色也
没变,真是老当益壮,她忍着笑开口:“于伯,我带了粉珍珠来。”
“粉珍珠?”老人的脸色一顿,急急忙忙向前摸索了两步,“来来来,珍珠拿来!”他一激动,脚步
就带了踉跄,跌跌撞撞险些跌倒,青画看得心惊,急急忙忙上前去扶他,本来好好放在袖中小袋里的珍
珠包险些掉落在地上。
“于伯!”老人脚步不稳地扶住了青画的手,苍老的身子一头撞到了青画的肩上,他的神色定住了,
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站直了身子,脸色带了几分怪异,似乎是不可置信地摸了摸青画的肩膀,不确定地收
开口:“你再叫一声……”
“于伯?”青画迟疑地喊了一声。六年前来藏香巷的时候还是有几个小孩的,那时候人人都称这个
凶巴巴的怪老头于伯,难道这出了什么问题?
老人愣了,忽而大笑出声,用力拍了拍青画的肩膀,“锦丫头,居然是你!”
青画也愣了,珍珠包从指间滑落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两颗珍珠跳了开去,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
里回荡着,她却听不见,她的脑海间只回荡着老人带着兴奋的言语,她从来没想过,会被人认出来,更
没想过,认出她的会是一个眼瞎的老人,墨云晔没有认出来、青持没有认出来,她以为就可以安安份份
瞒一辈子了……
她吸气道:“于伯,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