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子里,他就感受到异样的眼光。别人走过去后窃窃私语,他一回头别人又不说了。迎面碰到付凝霜,她手里拎着一个饭盒。他热情地打招呼:“凝霜,上哪儿去?”付凝霜停下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仿佛从来没见过他。只是那眼神,像两把刀子,要从他身上剐下肉来。只听付凝霜冷哼一声,又走了,话也不跟他说。他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他回到家,白露不在。大概还在游泳馆吧。他找出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然后去浴室里洗澡。才洗到一半,手机就响个不停,门也被砸得砰砰响。他迅速将身上的泡泡冲干净,围了浴巾便去开门。
白桦简直是冲进来的,差点将他撞倒。
“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刚才要不是我老婆看见你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去了国安。有件事情他们需要我协助调查。”他说得很随意。
白桦倒是吃了一惊:“国安?”
“嗯。”胡杨也不愿与他多说:“只是配合去调查一件案子。不过现在已经调查清楚了。”
“嗯。你工作上的事看来也没问题了。不过,你家后院很可能守不住了。”白桦看着他,面露难色。
“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
“白露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做了引产手术。手术没有家属签字,差点做不了。后来是梧桐搬出了他岳父才得以单位代表身份签字。手术过程又遭遇大出血,现在还在医院。”
“什么?”白桦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到他身上,他被霹得全身发麻,动弹不了。“不是五个月了吗?怎么会保不住?怎么会保不住呢?”
“你刚没有消息的那两天,白露很着急,又托我和梧桐到处找你。可能跟这个有关,也可能胚胎质量本来就不太好。她刚怀孕的时候,你们又闹得那么凶。”白桦拍拍他的肩膀:“这次白露伤得太厉害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胡杨站在那里,好半天发现脸上有东西,一抹才发现全是眼泪。
白露在喝着付凝霜送来的汤。在医院的这几天,一直是凝霜送饭加陪护。游泳馆那边只有骆雪一人在照看。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自己的丈夫以外,其他的人对她真的是好得没话说。谷雨下了班也要开车从单位过来看看她才回家。她嘴上虽然没说过,但心里对她们,全是满满的感激。在江湾能认识她们,三生有幸。只怕自己没有机会报答。
病房的门被推开。
看到胡杨的那一瞬间,白露愣了一下。但是,他们没有小别的激动和喜悦。胡杨走进来,只走到病床尾,白露便将手里的保温饭盒扔过来,汤水洒了他一身。白露手指着他,暴跳如雷,脸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你现在来干什么?是不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胡杨站着不说话,随后跟着进来的白桦将他拉到一旁。付凝霜也将白露按在床上:“你冷静点,有什么话好好说。”
白露一脸泪水,悲愤地吼:“叫我怎么冷静?叫我怎么冷静?我的孩子没有了,我刚动完手术国安的人就来跟我调查情况。如果不是事前我有自保之明,你们以为我今天还能躺在这里吗?要我怎么冷静!”说完又将床头柜上能拿起的东西都砸过去,病房里乒乓作响,一团糟乱。柜上还有一把削果皮的刀子,白露顾不上思考,也扔过去。幸好白桦手快,拉了他一把,刀子擦着胡杨的眼睛过去,在眉头处划过一道口子,顿时血流满面。
“我早就跟你说过,叫你不要跟她有任何的联系。你放不下她,你要去见她。很好,那你就去守着她过一辈子!你想离婚吗?我成全你!明天马上去办离婚手续!”
听着白露歇斯底里的指控,胡杨心里难过又惭愧。今天的悲剧,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要不是他一意孤行,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还好好的。白露骂也好,打也罢,都是他该受的。
白桦看见他脸上的血,一时错然,赶紧将他拉到急诊室清洗包扎。出门时,还听到白露在喊:“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白桦略带责备的说:“怎么就不知道躲一下呢?”
“躲又能有什么用?不让她把气撒出来,她就不痛快。”胡杨苦笑。
“咳,你这老婆,平常也真看不出来,性子那么烈。嗯,刀法也蛮准的。我不拉着你,睛睛估计都瞎了。”
“唉,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应得的报应。”
“呃,别怪我不帮你,实在是没有帮你的立场。错不在她,她这阵子太苦了。”
“你不用说。我知道。”
“这阵子你可能要吃很多苦头了。我看她一时半会儿也难消气。慢慢哄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