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忙陪笑道:“回老祖宗的话,不曾有什么事情,只是不妨风沙迷了眼睛,所以揉得红肿了一些。”
珍珠的心在贾母问话的时候,几乎不曾提到了嗓子眼儿,又听宝玉答话,方才放下心来,心中对宝玉更为尽心。
宝玉屁股被咬,痛得还是厉害的,自然是不敢坐下,只伏在贾母怀里撒娇,道:“老祖宗,今儿孙儿在外面瞧见了一个好生标致的妹妹,比孙儿小了一两岁,可是竟是形容不出来的,要是住在咱们家就好了。”
贾母听了这话,有些儿不信,看着一旁稳稳坐着的迎春探春两个孙女儿,皆是容颜秀丽,天生的美人胚子,便道:“竟在老祖宗跟前撒谎,天下间的女孩子,还能有比你这三个姐妹更齐整的?”
宝玉忙道:“孙儿可没说谎,不然就问珍珠姐姐,那妹妹天生一段尊贵,虽然娇嫩,可是大气天成,竟不能比的。”
贾母眼睛看着珍珠,问道:“果有此人?”
珍珠忙恭恭敬敬地躬身回道:“回老太太话,确有此人。只是举止却是轻浮了一些,比不得咱们家的姑娘稳重端雅。”
贾母自言自语地道:“倒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很该结交结交才是。”
一直坐在下方默不作声的贾王氏却道:“天下间的女孩子,只怕没有一个能逾越了我那侄女儿宝钗去!”
宝玉听了这话,便好奇地问道:“还有一位标致的姐妹不成?怎么却不曾见过呢?”
王夫人神色略带一些喜容,却道:“你怎么能见过?她远在金陵老家呢!前年德妃娘娘还带她去过承德的避暑别宫,很得德妃娘娘的心意,赏赐了不少的玩意儿与她,我也只在娘家里,正好见到我那妹妹带她来探亲,那个小模样,标致得很,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当家主母的风范。”
贾母却不接话,只问道:“云儿也该接过来了罢?”
王夫人忙道:“已经打发人去了,想必午时也该到了。”
贾母点点头,道:“这云儿才没了父母,我也该多疼她一些儿,来这里就与三春姐妹一般吃穿用度。”
王夫人起身答应了,陪笑道:“这是自然的,怎么好怠慢了亲戚呢!”
到了午时的时候,还没用饭,便见周奶娘抱着湘云过来,淘气地蹦跳着进贾母怀里,蹭道:“老祖宗,云儿好生想您!”
贾母摩挲着她浑身上下,见她虽比探春小了一两个月,却亦已显露俊俏的小模样,心中十分喜欢,道:“瞧你,一个活猴儿似的,别把我一把老骨头都蹭散了。”
湘云偎在她怀里,看着粉妆玉琢的宝玉,忙又跳到他恩前,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忽然拍手笑道:“是爱哥哥!”
迎春坐在一旁听了这话,笑道:“小小年纪的,就是爱咬舌子说话,再不改,明儿里长大了只怕也改不得了。”
湘云却是对她伸伸舌头,扮个鬼脸,道:“才不会呢!”
看着侄孙女淘气,贾母却甚是喜欢,吩咐一旁静静站着的珍珠道:“史大姑娘住在这里,就由你来服侍,可仔细了。”
珍珠忙躬身答应了,湘云复又拉着珍珠唧唧呱呱说话,满室都是她的笑声。
贾母将此事交代完了,才又问道:“扬州可有信儿传来?”
王夫人忙站起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贾母,陪笑道:“瞧媳妇这记性,竟忘记这件大事了。”
贾母打开一看,却是满纸忧伤彷徨之言,云江南一带幼女频频失踪,小黛玉贪玩,竟一去未见回,如今更深露重,加之思女心切,贾敏忽而患病,卧床不起等等言语,纸上还有贾敏一些淡淡的泪痕,确是贾敏手书。
贾母大惊失色,已然眼中滚下泪来,道:“我可怜的敏儿,半世方得此女,如何却失踪了?这可不是剜去了我的心肝么?”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各人神色不一。
湘云却是好奇地问宝玉道:“爱哥哥,那是谁?还惹得老祖宗哭了。”
宝玉见湘云爽朗灵活,比迎春探春另有一份可爱,忙拉着她的小手笑道:“那是苏州林家姑妈家里的妹妹,听说小名儿叫黛玉,听老祖宗的意思,似乎是失踪了,如今找不到呢!”
湘云撇撇嘴,道:“好好儿的,一家子里奶子丫头到处都是,怎么能丢了?必定是自己淘气,出去玩儿了罢!”
宝玉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继而笑道:“想必是妹妹和姑妈捉迷藏,所以姑妈找不到她了。”
湘云拉着宝玉笑道:“我们也去捉迷藏,爱哥哥,你可不准不找到我!”
迎春虽年仅七岁,素性温柔,今日却不由得生气道:“本是伤心事,你们两个怎么却拿来取笑的?”
说得宝玉和湘云吐吐舌头,急忙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往外面跑出去了。
王夫人听闻林黛玉失踪之事,心中暗喜,想来她也明白贾母欲与林家联姻之事,只是自己却万万不准的,因此心中虽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忙道:“外甥女儿怎么却失踪了?媳妇这就打发人也替姑太太去寻。”
贾母咬牙切齿地道:“真不知道是哪一帮天杀的东西,连我荣国府的外孙女儿也敢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