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宝钗也不自禁红了眼眶,叹息道:“时机未到,我们又能如何?总之前有贾府探路,我们见机行事就是。”
翠眉忽然轻轻一拢,对薛姨妈道:“素云八贝勒府中的福晋极是厉害,且与林黛玉交好,若是从那里下手何如?”
薛姨妈不禁叹道:“傻孩子,别人也罢了,这个八福晋的苦头你是没有吃过的?那时候总是讽刺你是变不成凤凰的麻雀,咱们还去自讨没趣不成?再说了,每每如八贝勒府中,总是要送极丰厚的礼,有去无回的都是。”
宝钗暗自沉吟,忽而望向斗影所处的窗子,却因有窗屉放着,倒也不曾发觉。
斗影却不由得心中一紧,不知道这薛宝钗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只听宝钗道:“咱们自然不能从八福晋那里下手,谁不知道那八福晋跟那林黛玉好得很?竟是像母鸡护着小鸡似的,再没见过这样的妯娌情深。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娘愿意不愿意呢!”
“我的儿,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罢,咱们娘儿两个,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薛姨妈亲自拨了拨烛花,灯芯忽而爆裂,室中却更明亮了起来,烛影影影绰绰落在水墨山水白绫帐子上。
宝钗淡然陈述道:“人人都知道八贝勒贤明,且爱妻如命,与其说是爱妻,不如说是惧妻。”
薛姨妈不觉微微皱眉,道:“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也不用我儿多说什么。”
“这不就是咱们最好的法子么?与其去求八福晋,莫若叫哥哥去求八贝勒呢!”宝钗吐气如兰,眉梢眼角皆是兴奋的红晕,映得一双眼儿也水汪汪的,如同桃花波一般,似乎滴得出水来。
“求八贝勒?”薛姨妈愈加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何以如此肯定?”
宝钗忙笑道:“娘有所不知,男人就是男人,岂能容得女人爬到头上撒野的?那八福晋生性善妒,不但府中只有两个侍妾,且但凡有些姿色的丫鬟,也都给八福晋撵出了府中,在他面前,八贝勒竟是抬不起头来,岂有猫儿不去偷腥的道理?”
薛姨妈闻之愕然不已,道:“竟有这样的事情?怎么没有传出一丝儿的风声出来呢?”
宝钗轻轻瞥了娘亲一眼,笑道:“八贝勒对皇位志在必得,况且依附着的是郭罗络氏和安亲王的势力,八福晋是宜妃娘娘的侄女,是九贝勒的表妹,这么多的势力摆在那里,八贝勒岂能得罪八福晋?若是有风声,岂不是让八福晋闹得人尽皆知,将八贝勒素日贤名一概抹杀了么?”
薛姨妈听了十分嘉许,赞道:“我儿说得极是,我竟是不曾想到这一层。”
说着又不禁狐疑地问道:“这些外头的事情,我儿却是如何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宝钗不禁有些得意起来,道:“说起来,竟真是凑巧,我却认得一个女孩子,叫张新雅,却是和八贝勒有旧的。”
听了这话,薛姨妈霍然起身,连带烛台倒了下去,宝钗手忙脚乱扶起烛台,嗔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薛姨妈目光在烛光中也如利剑一般,道:“钗,你说清楚些!”
宝钗略带些得意地道:“那日我见一个女孩子去咱们家的当铺里当东西,竟是一块罕见的玉佩,因不是寻常之物,掌柜的拿给我瞧了,却是刻着一个‘祀’字。我一见便知道这是八贝勒之物,自然去找了那女孩子来问,却没想到,竟知道她与八贝勒有旧,这是八贝勒与她偷欢之时,匆忙离去时遗落的。”
薛姨妈轻轻叹息道:“竟有这样的好事,一旦八贝勒有把柄在我们手中,我们就是什么都不怕了。”
宝钗也点头笑道:“可不就是这么说么?那个女孩子,原是因为她父亲病了,所以当了玉佩,我已经将她全家都安顿在了小花枝巷子,名字也如人一般,十分新雅,模样性情都是极好的。”
薛姨妈愈加高兴起来,道:“这就是了,有了这些个,还怕你哥哥没有好生意的?”
踌躇了一会,才道:“咱们也得软和儿些,不能露出尖刺儿来,你那玉佩,给我收着。”
宝钗方从衣内取出一块晶莹美玉来,道:“娘得收好了,可别有丝毫闪失。”
薛姨妈对着烛火细细打量着,果然是上好的质地,极精致的花纹,确是皇家之物。
将玉佩藏于枕头下,薛姨妈含笑道:“钗,咱们娘儿两个睡着聊天罢,你如今,真个儿是咱们薛家的大山了。”
娘儿两个安稳睡下,依旧絮絮叨叨说着许多事情。
直到三更时分,才慢慢睡过去了。
斗影却是目光闪动,不知道这薛宝钗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倘若是真的,倒是助了胤禛一臂之力。
不管真与不真,将那玉佩偷到手再说!
斗影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凤凰嘴的白钢小壶,将壶嘴对着窗内,一缕白烟袅袅吐出。
估摸着薛宝钗母女已沉睡过去了,斗影悄悄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玉佩据为己有。
刚出了正房,风影笑吟吟地飘到了斗影身边,笑道:“都得手了,组主还有什么吩咐?”
斗影看着风影背上鼓鼓囊囊背着一个极大的包袱,看着包袱模样,必定皆是奇珍异宝,不由得暗暗赞许,道:“做得不错,不过还不够彻底。”
风影听了皱眉道:“不够彻底?什么意思啊?”
斗影扬眉看着众人缓缓退出,消逝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