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那么凤凰签,死在最爱她的人手里,那也是她唯一爱的男人,除了四哥,谁还是最爱她的人、又是她最爱的人呢?
凤凰签,解的是事实。那讖语,也会成真。
雍正叹息着:“玉儿,你真是傻。”
傻得无可救药,傻得,让他心痛。
死,好简单的一个字,死了,一切都一了百了了,他的名字还会留在青史之上。可是留下给玉儿的,却是重重的创伤和悲哀,鸳鸯失伴,大雁失侣,剩下的一个,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黛玉却是低头在笑,笑得清艳,又回到了从前,那桃花下的少女。
雍正抱着她,她也抱着雍正,都有些凉凉的身体,却越发火热起来。
一团火,似乎活在了他们的心中,照得心中也是亮堂堂的,驱散了寒冷和孤寂,剩下的,唯独有热情而已。
过了良久良久,雍正才吻了吻她额上的桃花,在他眼里,开得这样好看。
“我没事的。”雍正说着,眼里灰败的神采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
黛玉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她会珍惜与四哥的一点一滴。
她一生,已经没有所求了,所以,她就是走,也走得轻灵。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的是话,可是她却知道,死,不是代表结束,她与四哥同赴黄泉的时候,那牵着的手,并着的肩,一定很温暖很温暖。
雍正闭上眼,吻着黛玉,有些柔柔的叹息,可是却没说话,他知道,他还能活着,没有看到允祀的败,他又怎么能死?
看到雍正没事,上上下下又打量着他,果然没有奄奄一息的感觉,黛玉才放下心来,娇嗔道:“四哥,你坏透了,吓得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黛玉依偎在他怀里,像以往一样,俏眼望着窗纱上的花影,道:“四哥,你还记得么?宫外的生活是最真实的,平淡无奇,可是却是活生生的,那让我们觉得自己像一对最平凡的夫妻。”
她想,过了不惑之年的自己,是不是也爱唠叨往事了呢?
雍正的手指穿着她的青丝,这是暮年的自己,最爱的,轻笑道:“怎么会不记得?小时候,你就是爱跑出去,不肯回家,想看看山山水水。”
黛玉呢喃道:“是啊,我喜欢看黄河滔滔,我爱看山峦秀色,我觉得一生的壮美都溶在了山河的壮丽之中。我的心不大,可是却能容下山川;我的心不小,可是也小如鸡眼。我生命中,也有一曲凤歌,那是我不服输地想陪伴在你的身边,可是,四哥,你不知道是什么。”
“我知道。”雍正淡淡地说着,像是早已明了她的那一曲凤歌。
黛玉转头看着雍正苍白又平静的脸,笑道:“我不信!”
雍正摸出枕边的那一支玉箫,凑在嘴边,吹起一片曲调。
黛玉一惊,这里有着她雄心壮志的曲调,原来,她的四哥,一直都知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如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官运亨通四方!”
清脆中夹杂着男儿的豪迈,国母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之中,却也有彷徨与无奈,他有他的千秋霸业,她也能唱大风之歌。
这是她心中埋藏最深最深的爱,歌尽了她的一生。
刘邦的大风歌,志得意满的胜者悲歌。
谁说林黛玉只能弹奏比翼双飞曲?谁说林黛玉的一生只有温柔缠绵?
她经历了一次次的风雨,历经了一次次的涅槃,她不再是雄鹰身边的云雀黄莺,更不是柳丝下的踊跃紫燕,她是能与他并驾齐驱的鹰,翱翔天地。
一曲罢,一歌终,夫妻两个想视而笑。
黛玉伏在他怀里,手指在他手臂上画着圈圈儿,轻声道:“或许,林黛玉这个名字,不应该存留在青史之上,而应该只记着你雍正大帝的名讳。”
雍正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苍白得有些透明,低语道:“为何如此说?”
“其实啊,四哥,你是皇帝,注定留在青史之上。可是,我却是一个女人而已,是胤禛的妻子,是胤禛的女人,并不是应该留在青史之上的皇后。我不喜欢皇后这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禁锢了一生的自由。”
黛玉眉眼虽有些娇软,可是,还是有些轻嗔薄怒,皇后两个字太重,皇宫已经渗透了多年的光阴,皇后两个字更是会压弯了她刚直的心,爱无穷,人生短暂,既然湮没红尘之中,也不想在身后还有皇后之名。
她想,林黛玉,就只是滚滚红尘中的一粒沙砾,宛若微尘。
她不要,弘历会有一个为情而殉葬的额娘,那会玷辱了他的帝王之名。
虽然大清历朝以来,也曾有殉葬的先例,但是终究那是未入关之前,而且,大清极少嫔妃殉葬之例,自己是皇后若是殉葬,必惹风云。
雍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的长发,清眸滑动,浅浅的梨涡出现在苍白的脸上,似是呢喃,又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到头来,我到底是拥有了天下江山,还是拥有了帝王之位?其实,我只有我的玉儿相伴。”
听了这句话,黛玉也笑也,唇边尽是绝美笑意,听到四哥这个话,比什么都值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