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五郎将朝仓义景的长子爱王丸赶至越前北庄,将其杀死,这样一来,朝仓氏便覆亡了。
信长派降将前波吉继代任越前守,留下明智光秀、津田元秀、木下家定三人任奉行,自己则马不停蹄,亲率人马火速来到近江附近,意在击溃垂死挣扎的浅井父子,亦希望尽一切可能,与幼妹阿市的夫婿握手言和。
事已至此,浅井家的实力根本无法和信长抗衡。他们如今该清醒了吧。
信长今晨抵达阵地后,速派使者前去试探,但对方的回答依然是:“我父子乃忠义之人,已抱定和织田氏决一死战之心。”攻下小谷城其实易如反掌。但一想到这种回答绝不是出自妹婿备前守长政,而是来自顽固的下野守久政,信长便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小谷城,一并烧死妹妹和三个孩子,久政大概会嘲笑:“看吧,这就是织田的罪孽。”他自会轻蔑地笑着,轻松死去。信长仿佛看到了他狡黠的笑容。
贪生怕死、屈膝投降之人,很容易对付。例如阻挡信长道路的比睿山僧侣,虽然号称其心如石,信长还是微笑着付之一炬;但久政父子就不同了。久政顽固不化,其子长政也非贪生怕死之辈,他遵孝为美德,打算和父亲一起殉死。
“藤吉!”信长逡巡了数圈后,仰望星空,“浅井父子似已下决心。”
“是。他们大概不会降服。”秀吉十分清楚信长的苦恼,干脆地回答道:“在下认为,阿市小姐与三个孩子恐也准备跟他们一起去了。”
“为何这样说?”
“他们想讽刺您,以证明杀人者无好下场。”
“哦?”信长沉默了,他一会儿仰望星空,一会儿眺望小谷城的灯光。其实无须问秀吉,他亦心知肚明。问秀吉,是因为最近他总想确认自己的想法。“前田又左,有降服他们的办法吗?”
“是。备前守还好,主要是下野守。”
“你是说他顽固不化?”
“正是!……”
“主公,您看这样如何?再派人去说,只要保全阿市夫人和小姐们的性命,就可以放浅井父子一马……”佐久间信盛道。
“住口!”信长大声呵斥。佐久间实不该插手此事,况且,信长对于他在越前的表现也极为不满。“若是那样,我信长骨气何在?”
“是。”
“柴田权六,有救得阿市和孩子性命的办法吗?”
“在下实无主意。”
“哦。你是否担心出语荒唐被我训斥?你若那么谨慎,丹羽五郎左更无法开口了。”
“在下很痛心。”丹羽长秀说完,静静地施了一礼。
“藤吉,你建起了这座工事,当有诸多想法。令竹中半兵卫前来,召众人议事。我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器量。”
秀吉伏在冷冷的地上,小心翼翼答道:“遵命!”
信长背对众人,禁不住笑了:“猴子,有自信吗?”
“还好。”
“浑蛋!这怎么行?可知我为何只令你一人从越前返回。好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开战!”信长斩钉截铁说道。
秀吉十分清楚信长的器量和内心的焦急。和越前朝仓家为姻亲的本愿寺光佐向纪伊的僧侣求援,企图在小谷城陷落之前掀起叛乱;在近江鲶江城,六角义弼也蠢蠢欲动。倘若信长因私情而贻误战机,中部和四国的诸侯们,以及北伊势都会伺机而动。因此信长想集结足以制敌的大军于虎御前山地区,降服浅井父子。
秀吉回到怅中,立刻叫来竹中半兵卫。“军事会议准备得如何?”说着,秀吉立刻打开小谷城的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主公果然想救阿市夫人啊。”
“那是自然。”秀吉看都不看半兵卫,“如果杀了阿市和她的孩子,后人会骂主公是个不顾手足之情的恶魔。”
半兵卫面露笑容,点了点头。“主公的心思被下野守久政看破,才称要和小谷城共存亡。”
“半兵卫,你仍然这么不慌不忙。”秀吉抬头望着半兵卫,以半开玩笑的语气道,“决不能让主公落下骂名。此战对我秀吉而言,也是命运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