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本是很健谈的人,但是安卉在这儿,很多男人间常说的话都要忌讳一下,所以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冷场。所以,他不得不没话找话,“康哥儿读书的地方很远吗?”
邢忠的脸上有些尴尬,“远倒是不远,就在附近,当初在这儿买房子就是为了让康哥儿读书方便。我估摸着,可能是不信下人说的话,不肯放康哥儿回来。不若,你们现在这儿坐一下,我去把康哥儿带回来。”
“这怎么可以?我们也没事,就等康哥儿下学罢!”
贾赦很客气,但是邢忠很坚持,“不好,不好,康哥儿是小辈,怎么能让你们等着呢!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先喝茶!”
说着,邢忠也不给贾赦再阻拦推辞的机会,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贾赦苦笑一下,“你这二哥哥还挺……挺性急的!”
安卉回以一笑,却安不下心头的不祥之感。
一茶盏的时间过去了,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贾赦和安卉都喝了一肚子的水,可是康哥儿和邢忠都不曾出现。
安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她知道她这个二哥哥,他是最善交际的,而且,对贾赦以前他也是很爱亲近的,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离开?
豁然起身,安卉表情凝重,“老爷,我出去看看。”
说罢,也顾不得贾赦不解的目光,便走出门去。可是,走出了门才发现,这院子里竟然没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家的人呢?”安卉问一直伺候她和贾赦喝茶的丫鬟。
“外面没人吗?”小丫鬟很不解,抬步向前,“怎么会这样?难道……都出去了?”
“二嫂,二嫂……”安卉一边叫着,一边往后院快步走去。
贾赦也意识到不对了,忙起身追了过去,拉住没头没脑的安卉,“别着急,慢慢找……”
安卉的身体止不住的有些发抖,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眼泪自己拼了命的往下掉,“康儿会不会……会不会出事儿了……”
贾赦眉头紧锁,他也隐隐的有这种感觉。
安卉这样叫,原本在角房歇脚的贾家下人们便听到了声音,立刻便赶了来,碧溪的身份高,人也胆大,第一个开口道:“老爷,太太,这是怎么了?”
贾赦扶住摇摇欲坠的安卉,“带着两个丫鬟去后院,就说太太想见见嫂子,请她来前……”
话还未说完,一个晃悠悠的老头子开口了,“很不必去了,老奴估摸着邢忠一家都跑了。”
排开众人,老头子走到贾赦和安卉面前,重重的跪下去,“二姑奶奶,老奴没用啊,眼睁睁的看着康哥儿去了,却还要由着他们一家子打着康哥儿的名义欺骗您……”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安卉瘫软在贾赦怀中,双手抵着心口,可是半点也不能缓解那份痛,那份痛深入骨髓,连呼吸都是痛的,比之当初腿上的痛上万分。她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初老爷出事,邢府被抄,康哥儿年纪小,经不得吓,第二天就病倒了。在大牢里没有人管,康哥儿就越来越严重了。可是,出来以后,也没有人管康哥儿的死活,所有的人都只顾着自己。我们几个老奴没办法,凑了点银子给康哥儿抓了药,可是康哥儿的身体何等娇贵,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苦,很快便去了,老奴没法子,就简简单单的给埋了。后来,听说邢忠发了财,买了房子买了地,我就知道不对了,可是老奴人微言轻,近不得贾家的大门,便……便只能留在这儿,只想着总算有机会见到二姑奶奶的。”老头说的声泪俱下。
安卉只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嗡嗡嗡嗡”的响,这样要了命的疼,疼得她几乎想把头切下来,挖出里面的疼,狠狠的鞭打一顿……
贾赦看着这老头,目光闪烁,他并不是很相信这老头的话,倒不是不相信那可怜的孩子不在了,而是不相信这老头会那么忠心。
若真是那么忠心,怎会一直不到贾府通风报信?若真是这么忠心,刚刚他们进门的时候,他就应该说了!如今,不过是想要趁火打劫罢了!不必说,他想得到,不管是邢家的那些个奴才还是他们族里的亲人都认为给安卉通风报信,不如在邢忠这里分一杯羹!若是东窗事发了,他们就以正义之时的礀态站出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把邢忠夫妇推出来承担一切罪名!
若是按照贾赦的脾气,这样的劣奴,他必定是要拆穿他这点小心思,可是看到安卉一张脸变得煞白,捂着心口痛得一头冷汗的模样,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对付不相干的人了,而且,他也害怕这事再次打击到安卉。
贾赦半抱着安卉,低声安慰着,“卉儿,你别这样,那孩子看了,也舍不得你这样痛苦……”
安卉用力全身力气抬眸,贾赦身体好像在不停的晃动,他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了。
她很害怕,很惶恐,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不是她在痛,是这个身体自己不受控制本能的痛,或者……或者说是邢氏在痛……
安卉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这漫天席卷而来的痛快要将她淹没了。
“卉儿,你怎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