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佑白垂眼只见她乌漆漆的脑袋停在了桌边。
&esp;&esp;他坐于木轮车中,甚少见到她的发顶。
&esp;&esp;她的头发漆黑发亮,灯烛投下的一团光晕闪烁其间,两只喜鹊被倏然照亮,如沐日光。
&esp;&esp;他脑中忽而想起了先前见过的月下的周妙,她乌漆漆的脑袋彼时斜靠在榻前。
&esp;&esp;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发间缀着的梳背。
&esp;&esp;她的头发质地柔软,温温热热而那一柄梳背却是冷冰冰的。
&esp;&esp;察觉到一只手忽然摸到了她的头发,周妙吓了一大跳,想要立刻起身,却又不敢。
&esp;&esp;“殿下?”
&esp;&esp;李佑白适才如梦初醒,松开了停留于她发间的手,顾左右而言他道:“此梳背似乎是被补过?”
&esp;&esp;周妙松了一口气,捏着毽子,直起腰来,口中解释道:“是啊,上一回在盘云山中摔下马车来,便摔断了。”
&esp;&esp;李佑白回想起来,他先前的确见过这一柄梳背,她用摔断的梳背划过他的袍角,为他包扎。
&esp;&esp;他的表情柔和了些,却听周妙继续道:“后来不慎落在车中,李小将军捡了去,寻了个匠人补过,又给我了。”
&esp;&esp;“李权?”李佑白只觉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低沉了些。
&esp;&esp;周妙点头道:“正是,这一柄梳背本也是李小将军送我的。”
&esp;&esp;李佑白闻言一怔,片刻过后,轻轻地笑了:“原来如此。”
&esp;&esp;周妙应了一声:“既无别事,那我先告退了,以免扰了殿下清静。”
&esp;&esp;“你走罢。”
&esp;&esp;周妙回到阆苑后,将毽子放到了木架上,仍旧觉得莫名其妙。
&esp;&esp;李佑白专门把她叫去,真就是为了一个毽子?
&esp;&esp;还是要敲打她?即便敲打,未免也太怪了些?
&esp;&esp;她转念又想,不过李佑白本就喜怒无常,他现在尚在低谷期,怒比喜多也实属正常。
&esp;&esp;周妙暗暗叹了口气,只得洗洗睡了。
&esp;&esp;
&esp;&esp;十一月的第一天,天空落下了雪,这是京城的初雪。
&esp;&esp;起初是特别细小的雪沫子,周妙伸手去接,转眼便在手心里融化了。
&esp;&esp;到了中午的时候,雪却变大了,绒绒鹅毛一般,在阶前渐渐堆了起来。
&esp;&esp;屋中点着炭盆和竹炉,暖烘烘又香喷喷,周妙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根本无心出门。
&esp;&esp;冬雪去了一趟前院,回到阆苑中,停在檐下,先轻轻地跺了跺脚,才进门,轻声唤周妙道:“姑娘睡了么?”
&esp;&esp;周妙“嗯”了一声,没睁眼,只问:“有事?”
&esp;&esp;冬雪低声一笑,道:“小春姑娘学完规矩,回来了。”
&esp;&esp;周妙立刻不困了,睁开眼,翻身而起:“小春?”
&esp;&esp;话音将落,冬雪身后的小春探出头来,怯怯地叫了一声:“姑娘。”
&esp;&esp;周妙注意到她口中叫的不再是“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