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两栖部队出身的教练并不指望端竹能赢,毕竟端竹虽天赋甚高,反应极快,但亏在经验不足,力量也不够。他只是希望端竹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在低年级打几场胜仗算不了什么,更重要的是能从败仗中吸取教训,从而迅速提高身体素质和搏击技巧。当然了,他最期待的还是端竹能给他挣个脸,等来年全校大比武的时候一举夺魁,成为本校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冠军。
可老实说,端竹对排名什么的早失去了兴趣。她现在光是一门心思的给自己找事做。郝君裔的离开让她失去了生活重心,成天都是空落落的,倘若再无所事事,她觉得自己若不被憋疯就会被憋死,因此,她会在短期之内,于体育方面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委实是一个不得已的过程——夜里不需要给郝君裔盖被子了,醒来就是瞪眼,越瞪越睡不着,只好起来捶沙包;早晨不用催郝君裔起床了,吃完早饭就是闲着,越闲越浮躁,只好继续捶沙包;晚饭后不用陪郝君裔看新闻了,坐在电视机前就是恍惚,越恍惚越不安,只好再次捶沙包。。。沙包君不晓得自己啥时候开罪了这位凶神,居然俩星期不到就被打得皮开肉绽,幸而练习室里还有木板君、木人君、胸靶君、脚靶君。。。不然它疗伤都来不及,非让那女凶神打成一堆散沙不可。
对战开始于下午两点。沙包君晃晃悠悠地吊在一旁观看。第一局,一十三点对二十一点,大师兄完胜。第二局,十五点对十四点,端竹险胜。到了第三局,大师兄终于使出杀手锏,先是一套出神入化的组合拳打得端竹找不着北,后是一记突如其来的高鞭腿直接将端竹用于保护头部的左小臂抽折,比赛当即结束。大师兄胜之无愧。端竹输得不亏——肌肉强度不够,活该。
大师兄的高位鞭腿,因为有体重摆在那儿,瞬间击打力度极为可观,一腿过来,骨折不算,还硬生生地把端竹左小臂上半截骨头打得戳出体外,造成了相对严重的开放性骨折。殷红鲜血带着体温淅淅沥沥撒得一台都是,沙包君只恨自己没手捂眼。大师兄出完恶气,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急忙跑来跟端竹道歉。可惜端竹从小硬气,对于这种居高临下的道歉根本不受,只是强忍疼痛,打着哆嗦道:“非常感谢你没有保留实力。”
五月十日,第三天,汪爸爸的各项检查结果出来了。
情况果然不容乐观,那个唯一具备功能的肾器已有衰竭迹象,初步认定为肾功能不全代偿期,且伴有高血压和心包炎等并发症,但暂时还不需要做透析,可以用保守治疗方法控制病情。
汪爸爸之前显然想得比较严重,一听这个结果,居然还松了口气,开玩笑般对身边的汪妈妈说:“想不到你先生我那么能扛,零五年到现在,大吃大喝的还只进了一步,”转而又对站在病床尾的李孝培说,“我这又算一个生命奇迹了吧?”李孝培扶着床拦,急忙点头,狗腿兮兮地应道:“您这体质真没说的,连冯老都夸您硬实,还说要让他的学生来看看您,增加一下他们身为医生的信心和责任感。”
汪顾站在病房中央,不远不近地守着汪爸爸,听得他们交谈,真不知做何表情是好。期间有护士来来往往,一会儿这事儿一会儿那事儿,汪顾久留不住,刚歇了几分钟又得跟着护士去办手续。
师烨裳因故加班,只能趁午休时间来看汪爸爸,结果房门一开,汪妈妈惊见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天气还没到热的时候,她也不知为啥就出了一身大汗。
汪妈妈怕她又要感冒中暑,急忙让她坐下喝口温水。可她一见病房里的人,立马退一步,向后撤出门外,朝走廊里不知谁谁一招手,这才快要虚脱似地走进病房,扯起嘴角冲汪妈妈笑笑,“伯母,”她一歪头,又远远地朝病床上的汪爸爸打招呼,“伯父。”
“什么事情那么急要跑得一身汗呀?”汪妈妈掏出手帕替师烨裳擦掉额头和下巴上的汗滴,可一转眼,她便看见两个小伙子拎着送外卖的塑料大箱走进病房,眨眼功夫,四菜一汤摆上茶几,病房里顿时涌起一片清逸的香味,“噢。。。小裳啊,你工作已经很忙了,怎么还给我们带饭呢?这些杂事让汪顾去做就好,反正她放假,也该她干。”
师烨裳天生气血两亏,虚得一塌糊涂,稍有运动量就冷汗狂流不止,明明只是因为迷路,从走廊一端跑到另一端来寻找病房而已,她却连气喘带咳嗽,宛如得了非典似的恨不能一口鲜血喷出来,人就立马死过去,“她、她也不清闲。我能干一件,咳、咳、咳、就干一件,没什么的、咳、咳咳。。。”
汪爸爸看她咳得这么可怜,赶紧从病床上爬下来,和汪妈妈一起给她拍背——也不知谁是病人。
过了一会儿,汪顾办完手续回来,推门就见父母和师烨裳正趴在饭桌边吃饭。三人有说有笑,却一个赛一个嚼得狠,一个比一个吃得凶,师烨裳脸上甚至还挂着两粒米——本是不堪入目的场景,可汪顾心中不知怎么的就涌起一股猪场饲养员的满足感,郁结几日的心情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宛如在浓云间看见了月。
“诶诶!别吃光了!给我留点儿!!!”
☆、第四天
作者有话要说: 555。。。一不许愿就霸王我。。。霸王我。。。王我。。。我。。。天天逼我二更。。。我会累死的呀。。。
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一日是个晴朗的星期天。早上八点差五分,林森柏家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花花绿绿的面包和点心。仔细一瞧,那些面点不仅颜色鲜艳,连样子也特殊得不像人食。
林森柏从楼上下来,看到这桌子东西并不吃惊,径直走进厨房,坐到流理台边的吧椅上,什么都不干,光捂着嘴打哈欠。林钱钱见她来了,立刻从咪宝身旁飞奔离开,一个大大的熊抱,却只抱住了她那细溜溜的两条小腿,“伯伯!”
“干嘛?”林森柏故意板着脸,居高临下地问,问完笑意便再卯不住,转而嘿嘿地把林钱钱抱起来,放到腿上坐好,嘴还是一样那么欠,“瞧你捏的那些个东西,不圆不扁的,光看见爪子印,不怕吓着姨奶奶?哦。。。难道是你妈妈没教好,光教你拧麻花啦?”
要换别的孩子,这会儿肯定要嘟起嘴巴不高兴了,可林钱钱没有别的孩子那种成长环境,一直都是看着保育员阿姨脸色长大的,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很能客观评价自己,从来不会把罪责往别人身上推,“没有没有!”她瞪着大眼睛摆手,俩小手一起摆,“妈妈教我捏小熊小狗小兔子,是我笨,学不会,妈妈就捏得可漂亮了!”说着,她跳下地,急急忙忙跑到流理台的另一端,伸长了手臂跳,跳,跳,终于从烤盘里摸出一枚乳黄色的小曲奇,再度跑回林森柏面前,“给,妈妈捏的向日葵!”林森柏不拿手接,直接躬下身去用嘴叼。林钱钱有些舍不得“向日葵”就被这样吃掉,可一想到对方是“伯伯”,她又释怀了,还很努力地把“向日葵”整个塞进林森柏嘴里。
咪宝忙于烘焙,本来很不想搭理林森柏的,但她又不忍心让林森柏继续打击孩子的学习积极性,只好一边捏面饼,一边语重心长地骂:“你夸夸她会死是怎样?外面那些都是她刚开始捏的,后来这些漂亮多了。听孩子说自己笨你倒是得意个什么劲儿?你捏的还不一定比她漂亮呢。上回你说你要给我捏个啥来着?大象是吧?结果呢?往个面球上戳四根薯条当腿,再拗根牙签当鼻子——亏你想得出来。好在钱钱不像你,否则我下半辈子都不晓得指望谁去。”
林森柏惯来手拙,倒也从不争夺这类夸奖,看一眼林钱钱,她心想,反正脸也丢干净了,不怕再丢一点儿,干脆就没羞没臊地回嘴道:“你咋没说我找了根卷卷曲曲特别粗壮漂亮的毛给它当尾巴呢?”稍后的事实证明,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咪宝——她话音刚落,一向秉持卫生至上的钱某人便极其罕见地抓狂了。
把面饼恨恨往案板上一掼,钱某人掉过头来,伸出沾满黄油的手,颤抖地指着她,眼神无比凶狠,表情无比狰狞,甚至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你、你、你、你给我古——闪出厨房去!再让我听见那么恶心的话,一会儿我让你面包沾着猪粪吃!”
林森柏早有所料,故而很不屑地把头一昂,嘴一撅,“哼,看吧,还不知道是谁比较恶心。”说完,她牵起林钱钱的手,迈开大步往外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