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嗓门真叫轰动,把顾延舟都吓了一跳。
满府贵华中,顾延舟就跟着林管家走进了一间屋中。一眼下,宽大奢靡,很是赏心悦目,住的必是贵人。
“夫人。”林管家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适才急促的脚步全收,反是轻手轻脚了起来。
顾延舟快速的扫了一眼他可能一辈子也住不起的讲究,定目处是一袭紫檀木屏风,雕刻西施浣纱的美图。
心道,好歹也带他去客厅坐会,怎来了这处。
他暗暗抱怨着,不想,正有人跟他做一样的事。
同时,正是从那屏风后传出的一句斥责,“费这劲做什么,什么劳什子画。还把画师都叫来了,想的还真是周到,怕我早早死了吗!”话音一落,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顾延舟忍不住皱眉,对林总管之前的话也产生了怀疑。
又听了一个女声,明显带着些岁月,想来该是林管家口中的夫人。
“梨儿,你这样说,是要剜娘的心吗!”这罢,又是低泣。
林管家小声的叹了口气,顾延舟站在他身边听了清楚,顿是不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很快就听那动静轻了下去,莲步轻移,由屏风而来是一位中年贵妇。
满眼的珠光宝气,一时间是香风细细。
那夫人显然是一副哭过的样子,一身贵气也盖不住那忧愁。
她看着顾延舟也是小小一愣,想到刚才的事遂有些苦笑,也不知该怎么跟这位画师解释。
看去,见着桌上空空如也,立是皱眉道:“怎么做事的,怎连茶也不上一杯?”
“夫人毋须客气。”顾延舟皮笑肉不笑,阻道:“还是先作观音图的好。”
“观音图?”林夫人笑意一敛,转过身略有责备的看了管家一眼。
随即迟疑了一下,“都怪管家没说清楚,这次请公子来要画的不是什么观音图。而是。”林夫人的笑容越来越淡,大露了悲意。
突地,连着“砰砰”了几声,精雕屏风后是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林夫人刚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道了歉意后又急忙走进了里头,一时之间只闻低泣声。
顾延舟更是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看着这瞬间的事。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屏风后终复了动静。林夫人率先而出,不同的是面上已经勾抹了笑意,轻轻淡淡。
“顾公子。”林夫人绽着令人十分舒心的笑容,“观音图可等稍后,现下,还请顾公子挥毫,为小女作画。”
临时更换所绘也未不可,总之能赚到银子就好。顾延舟不由自主的朝了屏风后一望,“全凭夫人吩咐。”
只听林夫人唤了一声,门外立刻走进了两名小厮。在顾延舟疑惑的目光下,只见那两名小厮一左一右的扛起屏风,踩着重步,小心其移到了一边。
顾延舟随之望去,一张乌木床,一袭轻罗幔,迎面扑着一股药味。
正有丫鬟将地上狼藉一一扫去,顾延舟眼神一飞,帷幔撩起,床山的人正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那就是林府千金了,哪怕有一左一右两名丫鬟帮忙,但看她也是极吃力的样子。
“梨儿。”林夫人爱女心切,亲自上前取代了丫鬟的双手,小心翼翼扶了那小姐坐起,喂过参汤,又以细帕擦拭,当真是慈母。
顾延舟看在了眼中,联想刚才。这母慈,就不知女是否孝了?
林夫人做罢这一切,仍不放心,“梨儿,若有不适要立刻跟娘说,千万别硬撑。”
将最后一口参汤咽下,林梨点了点头,“娘亲尽管放心,孩儿没事。”
再无刚才乱摔乱砸的抱怨了。
林夫人终破涕而笑,左右拭去残泪,站在了一边,对着顾延舟轻声道:“顾公子,有劳了。”
顾延舟久等,就等着这一刻了。
一夹木头画架被搬了上来,顾延舟铺纸研磨,动作飞快。这期间,耳边时不时的就会响起那林小姐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