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说着,手指似是随意的一甩,匕首便深深地扎进了桌面上,只留了匕首的柄端露在外面,那蒙面女子身子微僵,低声道,“是,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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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烟又病了,这次的病来的很蹊跷,以前玉烟也经常生病,只是生病的时候他也是笑眯眯的,很乖巧的喝药,很乖巧的睡觉,像只懒洋洋的小兔子。可是这次,他甚至连话都不多说了,安静的像个木偶,脸上泛着清白的死灰之色,有时候凌芊依跟他说话,他半天才会转转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是问的急了,他就会流眼泪,常常一觉醒来,枕边就会湿了一片。
那天玉烟说的话,凌芊依不是不动容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掏空了的感觉,就像是在听着一个别人的故事,无论你怎样的投入,都像是在隔岸观火。现在的凌芊依就有那样一种感觉,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她迫切的想要找回自己遗失的记忆。
可是颜珈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就那么从人间蒸发了,没有人听说过他的过去和未来,而且,眼下她更是不可能丢下玉烟自己跑了,知道了真相,也只是让自己对玉烟的愧疚更加沉重了而已,她有时候甚至在想,幸好玉烟眼睛看不见,不然她该有何面目去面对那样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
眼看着玉烟的身体一天天迅速衰弱下去,又等了一些日子,知道颜珈是不会回来了,凌芊依终于决定要带着他去找道一。
道一就是当年无意间救了凌芊依的人,而他之所以能够救凌芊依,是因为火陨刀是他此生最得意的作品。他不但是个铸造刀剑的好手,医术也是一绝,而且占卜卦象也很精湛,但是自古以来但凡奇人异士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性格怪癖。他常年深居简出,外界根本不知道这一号人物的存在,他不是突然有一天从江湖中销声匿迹了,而是江湖中从未有过他的传说,一个从来没有过传说的人,却超越了任何一个传说。
他身怀绝技,却从不悲天悯人,就算你死在他脚边他都会睫毛也不眨一下的抬脚踩着你过去,他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隐者,之所以救凌芊依,是因为他算到了自己命中该有一劫,化解之人便是那日半死不活的凌芊依,但奇怪的是他却看不破这凌芊依的命格。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救了她,并且破天荒的要收她为徒,当凌芊依醒来,他笑眯眯的飞着眉毛赏赐般的说出这句话时,凌芊依压根甩都不甩他,满眼桃花的盯着趴在她床边睡着了的玉烟看。他气急,想当年那也是迷煞了一大片的女子,现在虽然年轻不再,但也说得上是仙风道骨,出尘脱俗,她竟敢如此无视!
他怒道,“以后你别哭着喊着求我做师傅就成。”
凌芊依茫然的看了他半天忽然道,“我又不是郭靖,要那么多师傅做什么,老头儿,我饿了,有吃的没?”
于是乎,老头儿一怒之下将其扫地出门。
这次若不是走投无路,她凌芊依怎么也不会回来找这颗回头草的。
似乎早就料到了凌芊依会再回来,道一躺在椅子里,神采飞扬的望天数飞鸟。
凌芊依戳了戳他,“老头儿,玉烟病了。”
道一说,“哎呀,刚刚数到第几只鸟来,忘了忘了,从头再来。一只,两只,三只……”
凌芊依径直绕过他把玉烟背进了房间,吩咐阿星照顾着,然后出了房间,道一扭过头来看她,招了招手,凌芊依小步快跑过去。
道一说,“带走带走,上次你被砍得半死不活,救你也就罢了,谁让在你身上捅出血窟窿的是我造的火陨刀呢,这次又换成他半死不活的了,烦!”
“老头儿……”
“这次就算是叫师傅也没用,哼,你上次不是走的很潇洒?”
凌芊依也不说话,走到石桌前拿起上面的一把小铜壶作势就要摔下去,道一这下急了,差点跳起来跟她拼老命,凌芊依抱着铜壶往后躲。
“老头儿,你还真宝贝这把破铜壶啊,有什么好的,都这么旧了,造型也不够精致美观,莫不是情人送的?”
道一脸色变了变,随即叹了口气,道,“你跟我来一下。”
凌芊依也不问是去哪里,将铜壶往腰间一别,大摇大摆的跟在他后面,兜兜转转地走了几条山路,道一带着她去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小茅草屋内,凌芊依笑,“你不会是打算在这里把我毁尸灭迹吧?”
道一瞪了她一眼,口气不善地道,“把铜壶拿来!”
此时两人已经推门走了进去,茅草屋里面布置的很简单,不像是有人居住,倒像是一个铸铁的地方,凌芊依把铜壶扔给他,随即在里面转着圈打量起来。
道一也不管她,从一个兵器架子上取下来一件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器,那件兵器看上去比一把的剑要短,却比一般的刀要细长的多,微弯,而且越往下越尖,道一说,这是一把短刀。
短刀上面还有一个发黑的刀鞘,雕刻着很繁杂却十分精致的花纹,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紧密的纠缠在一起,显得有几分阴暗。最奇特的是这把短刀的刀柄是一个人右手手掌骨骼的形状,惟妙惟肖,像是把一具骷髅上的手掌直接移花接木到了这上面,使整把刀看上去更加的血腥和诡异。
“这把刀名唤鬼手。”道一说着抽出了短刀,无声,却似黑夜中乍然出现了一道冷光,凌芊依不自觉的抬手一挡,遮住那一抹阴寒的刀光,眼睛从指缝间透过去,那把刀的刀身冷如秋水,极薄,刀刃锋利无比,吹毛可断。
看到凌芊依的反应,道一似乎是很满意,笑了笑,将刀插回刀鞘之内,将短刀递了过去,“送给你了,算是师傅给徒弟的见面礼。”
凌芊依撇嘴,“我还没答应做你这个怪老头儿的徒弟呢,再说咱也不是初次见面,见面礼什么的算不上。”
话虽这么说,凌芊依却伸手接了过去,一个身怀武艺的人,是永远不会拒绝兵器的超绝的,她即使再不懂,也看得出这把短刀的不一般。
“做我的徒弟有什么不好?”
“那又有什么好,像你一样七老八十了还嫁不出去吗?”
道一难得的没跟她一般见识,只是脸上的神色黯了黯,凌芊依自知失言,急忙转移了话题,“这把刀有什么来历么?”
“我造的。”
凌芊依不屑,“你怎么净造些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