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点点头,她确实不习惯,一直纠缠自己的负面思绪就像是被剥离一般,寻不到半点踪迹和源头,千年来一直饱受折磨的痛苦也暂时消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有清空脑子安安静静地看月亮了。
穆重从被子里取出一套薛定谔的茶具,招呼对方过来泡茶,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
涓涓清夜泛着陈茗的香气,将这院中的寒意驱散了不少,水汽冉冉又打着旋消散,将煮茶人的眉眼都润得清澈温和了起来。
穆重给对方递过去一杯清茶:“帝休果泡的,你之后每天喝一杯,只要情绪放平和一点就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切记不要喝太多,上个喝多的家伙一口气炫了三大杯,直接剃头烙印遁入空门了。”
茶是晚上喝的,人是凌晨走的,他家人拦都拦不住。
光速出家,佛祖看了都说好。
新娘听后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捧着茶有些无措,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喝。
穆重轻声一笑,拿起自己的茶杯抿上一口:“不过你和那人不一样,多喝点也没大事,当减肥茶时不时来一口也行。”
毕竟鬼和人不同,厉鬼更是需要平心静气。
新娘这才听出神仙是在和自己开玩笑,默默低头饮茶。
一口热茶入喉,四肢百骸俱是温热,隐约中又伴着清凉,所有波动大的情绪尽数消散殆尽,只剩下泛不起半点涟漪的平静。
新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口中喃喃:“好神奇。”
哪怕她已经喝过一次这茶,但还是觉得神奇,困扰自己上千年之久的烦恼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让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和喜悦。
当然,这点浮现的情绪也被尽数散去,只留下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尾巴。
穆重淡淡开口:“再神奇也不能常用,你的情况特殊,过段时间估计效果就会变差,除非加大剂量,不然你下次可能会更难受。”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茶杯:“有些东西会在不知不觉间让人产生依赖,这可不是什么上天的恩赐,而是提前种下苦果的因,一直依赖外物的帮助不如靠自己。”
这句话好似在说现在,又好像在说别的,新娘似是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重也不急,悠哉悠哉地品着茶,喝完就往被子里面缩进去半截,以防被冷风吹到。
过了许久,新娘突然开口打破寂静:“穆先生是知道了吗?”
她看向穆重,脸上平静无波,却又莫名感觉有些悲伤:“穆先生知道我已经的事情了吗?”
穆重不看她,而是看向当空的月亮:“可能吧,大概有点猜测,你如果愿意说,我也可以当一个倾听者。”
千年前的厉鬼很难迅速查清身份,但杨戬也不是吃白饭的,这么久过去了,怎么着都能查到一些资料,而那些资料早在新娘到店里之前就发到了穆重的手机上。
资料里的信息不是很多,却能让穆重拼凑出一部分新娘的过去。
但如果可以,穆重还是更希望从新娘口中听到对方过去的经历,尽管那可能是一段鲜血淋漓的过往。
新娘不觉得悲伤,至少现在不觉得,可能是喝了茶的缘故,她就算是提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时也不会怨恨到流出血泪,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个故事要从哪里开始呢?从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开始。
那时候的新娘还只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小女娘,每天被爹娘使唤去干一些大人的活计,还要忍受他们永无止境的谩骂贬低。
她知道爹娘不怎么喜欢自己,因为自己不是男孩子,而是他们口中留不住的赔钱货,于是她很希望自己能有个弟弟,因为那样爹娘就能把目光转移到弟弟身上,没有时间来打她骂她了。
后来她真的有了个弟弟,但是她的生活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变好,甚至可以说是更糟了,因为多了个弟弟,那个家里不仅多了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太子,还多了个任打任骂可以随意差遣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