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回事,他常说有些头昏脑晕。我看不是传染的肺病,莫是用心过度罢。这倒
不要紧,让他休息两天就是了。我因为他照常到报馆去,所以没有留心。报馆里不
便说心事,今天我让他到公园里去谈谈,看他究竟怎么样?”何太太道:“你们有
人请吃饭,叫他去白望着吗?”何剑尘道:“杏园为人,就是这样容易交朋友,他
绝对不拘形迹的。我告诉他,让他吃了饭去得了。”何剑尘说毕,就用电话通知报
馆听差,就是杨先生来了,请他打一个电话来,我有事和他说。听差答应了,到了
下午四点钟,杨杏园到了报馆,就给何剑尘通电话。何剑尘将用意告诉了他,问他
可到。杨杏园道:“正想走走公园。”便答应了来。
到了下午七点钟,何剑尘到来今雨轩去,外面平台的天棚下,已经坐满了人。
吴碧波梁子诚在靠栏杆的一个座儿坐了。吴碧波站立起来,在椅子上拿了草帽,向
空中一招。何剑尘见了,老远的点了点头,走到一处。梁子诚一面拱手,一面站立
起笑道:“诸事都费神帮忙,非常感激。”何剑尘笑道:“这也无所谓,不过碧波
对我说了,我是落得作一个人情。”梁子诚早就递了一根烟卷过来,又问是喝汽水,
还是喝茶。何剑尘坐下说道:“我们免除客套,一切随便,我想什么就要什么。”
梁子诚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何先生现在恭喜还在哪个衙门?”何剑尘笑道:
“我就是干新闻事业,此外没有兼差。从前倒也混过几个挂名的事,如今办事人员,
都拿不到薪水,何况挂名的,所以我索性不想这种横财。”梁子诚道:“当然是财
政部或者交通部了。”何剑尘微笑点了点头。梁子诚道:“他们都不错呀。从前交
通部路政司长是敝亲,兄弟倒也兼了一点事。别的什么罢了,就是应酬大一点。那
边陈次长是个大手。”说着,把大拇指伸了一伸,笑道:“每日非打牌逛胡同不乐
的。为了公事,他也常传兄弟去谈话,待僚属却很和气。有一次,他打牌凑不齐角
儿,一定要我算一个。我没法子推诿,四圈牌几乎输了一个大窟窿,以后我们就很
认识了。他现在南边很得意,我打算去找他。”何剑尘道:“他是在南边很得意,
不过去找他的人也很多吧?”梁子诚道:“正是这样。”说到这里,将眉毛一皱,
又遭:“可是北京这地方,山穷水尽,也实没有法子维持下去。今年翻过年来,半
年多了,只发过一次薪。那还罢了,衙门里的办公费,也是穷得不可言状。这两个
多月以来,部里的茶水,都是茶房代垫。他们不但领不到工钱,而且还要凑出钱来
买煤球烧炉子,买茶叶彻茶,本也就很为难了。自从前天起,他们约着大罢工,不
发薪不沏茶,也不打手巾把。我事先又不知道,那天坐了半天,连喊几声都不见一
个答应。我们部里的茶房,这两个月来,本来就成了茶房大爷,不来也就算了。拿
起茶壶,斟了一杯茶,却是一半杯开水。我刚说了一句混蛋,屋子里的一个同事,
连连摇手说;‘你就算了罢,这一壶开水还是大厨房里弄来的,已经费尽九牛二虎
之力。你还想喝茶吗?’我一问,这才知道是茶房罢工了。这两天以来,衙门里地
也没人扫,公事桌也没人收拾,糟得不象个样子,至于茶水二字,更是不必提了。”
梁子城越谈越有劲,说得忘其所以。吴碧波笑着轻轻的说道:“不要哭穷了,这里
人多,让人听见,成什么意思?”何剑尘笑道:“这事很有趣,大家也是乐于听的。”
吴碧波笑道:“别告诉他了,他这是采访新闻呢。”梁子诚道:“我正也是希望报
上登出来,看政府里那些阔老,天天大吃大喝大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