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又牵扯到一件事——对外事务衙门。只现在的理藩院怕是不行。
刘墉的着手点高,只因他是起点高。刘统勋那个位置上,影响的刘墉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这没有不对。
那边高晋就道:“不管谈什么,我们得有东西谈呐。”他问斋桑,“敢问郡王,除了您说的皮毛、茶叶、瓷器、丝绸这些之外,咱们还有什么。而对方,又有我们需要的什么?咱们大清地大物博,无所不有,若是不能从对方手里得了好处,我们交易的益处又在哪里?”
“赋税!”王杰就接了“与一国交易所得不起眼,但若干国呢?赋税收益只怕不比江南差。只是赋税该怎么订,这却又是一问题。在此之前,咱们并没有相关的东西可以参考。”
斋桑挠头,对这些其实他并不懂多少。他只知道怎么做能叫部族过上好日子而已。至于其他的,那都不是他该想的问题,因而他从未想过。但他却听说过一件事,倒是跟朝廷的动向有些关系,“听一老毛子说,他们皇宫的门口有一尊巨大的火|炮,建造好到现在快两百年了。”这是不是朝廷所需呢?
他一说,四爷就知道说的是什么。俄国有一门巨炮,据说一发都没打过。但那大炮铸造于一五八六年,是最早的滑|膛|炮。
斋桑这话一出,满桌子都静下来了。
能有那样的东西,这就说明很多问题。最起码冶金锻造就得过关,大清现在还没法批量产呢,结果人家小两百年前就有了。虽然大清也有红衣大|炮,但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若是那样的大|炮放在两国的边境上,又改如何?咱们能一步一步的收缩边境线吗?
饶是这样,朝中文人尚有反对的声音,觉得不该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做那样的东西。好武必然亡国的论调从来没有停止过。
正不知道从何说起,宫里的御膳送到了。皇帝不来了,众人这才收敛了心神,话题往下走。这个事他们管不了,这是老圣人和万岁爷才能管的。他们要考虑的就是恰克图那点事。
重新说起这个气氛就缓和多了。多是听常万达说一些恰克图的事。各方面的都有。
常家是说茶叶生意的,“最忌讳的便是茶叶好坏参差。这是坏招牌的事。以学生愚见,行业内部先得整合,好的什么价儿,次一等的什么价儿,明码标价。好的有好的市场,次一等的也有次一等的市场。恰克图乱就乱在,谁逮住了谁赚一笔,这不是长远的办法。”
也就是说那边缺少官方的管理。
弘晖手里拿着一根铅笔,他也不说话,但谁说了什么,他都会落在纸上。这叫常万达多看了弘晖好几眼,这么多大人物听他在这里说话,他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从商道到贸易每个环节都细细说了一遍。
连边上的和婉都听得津津有味,她过来给对方添酒,然后鼻子动了动,闻到一股子香味,于是就在汪四平身上看了一眼,然后问常万达,“咱们朝中得洋大人都喜欢用香粉,我是知道的。我还听郎世宁郎大人说,他们那里的人但凡有些条件的,都喜欢有香料。像是这样的东西,老毛子难道不喜欢?我知道汪家的香粉,味儿是极好的。”
汪四平眼睛一亮,如果朝廷有意向开口岸,这与汪家来说当然是好事。而今儿叫自己来觉不是告诉自己说香粉的生意对外可以做的,这是叫自己给江南商家传递一个信息,朝廷对行商的态度大变在即了。
但这个话他不好着急说,只一脸羞赧,“常年浸淫在脂粉堆里,味道想祛都祛不掉。叫公主见笑了。”
刘墉就摇头,“汪兄哪里事祛不掉,汪兄本也是富贵堆里堆出来的,不用谦虚。”
桂林见四爷不仅不见恼色,还兴致勃勃的听着,便跟着打趣道,“江南的富商,那是商业是儒。讲究的是今生享受便是……挣来的银子怎么舒服怎么花……只看汪兄便知道。”
虽然衣服的样式是一样的,布料也没变。但里面的里衣绝对精致。再看脚上的鞋,是叫人模仿了款式另外做的。辫子上的坠子是古董玉,身上的配饰也精致贵重。而且,香粉绝对不是沾染上的,他肯定有用香粉熏衣服的习惯。
总之看见他,就像是看见江南富商的一个缩影,人家活的很精致。有钱就花!
再反观常万达,这位就简朴多了。跟王杰这样的寒门比起来,只是稍微好些。桂林就道,“听说晋商简朴……”
话没说完常万达就作揖,“兄台饶了小弟吧。我们跟汪兄这样的是不能比的,他们是到哪里都不会叫自己受委屈,我们是挣再多的钱也都是饼子羊汤。宁肯给子孙后代囤一库房的银子,死后也舍不得花二两银子给自己添置一口棺材。”
这自我调侃的,一时间众人大笑不止。
这一顿饭吃了得有两个时辰不止,凉菜吃了热菜,热菜吃了还上了一个一品干锅,下面炭火通红,上面锅里咕嘟着,吃完就往里面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