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呼啸的大风里。顾玖看着那个急匆匆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很希望阿乐和小岑,能够好好地在一起,不要再出什么复杂的幺蛾子了。
对于麦小岑来说,今天并不是个好天气。灰蒙蒙的乌云盘旋在冬日的天空,和厚重的大雾一起,把气氛渲染得分外萧肃。
上海已经全面入冬了,不同于北方,南方的湿冷夹着寒风,直冻到人的骨子里。因为一大清早乘坐画室的集体大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靠着椅背补眠。不同于上一次大巴满人的浩浩荡荡,车上只剩下一半的学生,我们都知道,这是考试的最后一站了,结束了明天的考验,我们将各奔东西,回到各自的家乡奋战高考。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在清晨厚厚的大雾里若隐若现,心里说不上是紧张还是释然。虽然在杭州学画的时间很短,但是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过了一个意义非凡的新年,最重要的,是那一场病,逼着我割掉了感情的毒瘤,重获新生。从此以后的自己,再也不会那么单纯没心机地任人宰割了,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正看着窗外出神地想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我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才七点多吧,是谁?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凌乐。
想想上一次联系到现在,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似的。这个混蛋,总是在自己快要治好伤口的时候出现,再一次划伤自己之后离开,真是……我自嘲地笑着,犹豫了一会儿,尽管心里一直奉劝着自己不要接,却还是按下了接听:“……喂?”
“你在去上海的路上了?”
“嗯。”
“你们的车牌号是不是ZXXX3?”电话那头的凌乐声音有些小,“你等我换一下耳机,”他鼓捣了一会儿,声音恢复正常,“好了。”
“啊?”我有点发蒙,我还真没注意车牌号,“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电话那头的凌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大巴外头的马路上传来一阵喇叭声,我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出去,贴在耳边的电话里传来同样的声音,接着就是凌乐轻笑着说道:“HI,小姐。你好啊。我就是传说中的护花使者。”
他放下车窗,冲我挥挥手,露出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早!”
我默默放下窗帘,淡定地坐回座位上,尽量用冷淡的语调平复心里重新见到他的惊讶:“凌乐。”
“嗯?女王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到底,”我顿了一下,“是怎么做到,一次一次欺骗我之后还有勇气来找我的?”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我遍体鳞伤之后,还能那么坦然轻松地笑着和我说早安?
你凭什么那么轻松,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凌乐苦笑了一声:“明天你考试,我们不说让你不开心的话题好吗。‘出手不打笑脸人’,我也是想着让你心情好一些才……”
“那谢谢你的好意,”我打断他的话,“拜拜。”
“小岑,小岑——嘟。”电话挂断的忙音从蓝牙耳机里传出来,凌乐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难掩失落。可没过几分钟,他又恢复一副阳光自信的样子。麦小岑,你让我吃的亏我都记着呢,等你回来,我慢慢跟你算。反正我凌乐这辈子就跟你耗着了!凌乐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悠悠地吐出来,伸手条件反射地往口袋摸去,手指在触到烟盒的时候顿了片刻,又收了回来。
麦小岑不喜欢自己抽烟。戒了吧。
挂断了电话,我靠在椅背上。想着某人就在外面跟着自己,我就坐立难安起来。不管凌乐伤了自己几次,面对他的时候,自己的勇气和气势都低人家一头,说白了,就是怂。我聋拉着脑袋,虽然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有点儿想念有点儿怀念,但至少眼不见为净。现在人就在眼前,刚才那张灿烂的笑脸,恍惚中和曾经的那些美好回忆里的他重叠在一起,让人看不分明。明明知道不该给他机会,明明知道该强硬一点拒绝。
凌乐,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几个小时之后,大巴车到了预定好住宿的酒店,大家开始一个一个下车,我推醒前排的郁宁她们:“到啦。”
“……唔……”王郁宁撇撇嘴,皱着眉头,显然对被叫醒很不满,我拍拍她的肩膀,“宁宁你要是想继续睡就留着吧,我们可去房间舒服的大床上睡咯。”
“床!”王郁宁一下精神过来,迅速从椅子上弹起来就跑下车,“啊啊啊温暖的被窝我来了!”
我还来不及拉住她,视线里就没了她的影子。
庄瑶和雨萌她们走到我身边来:“宁宁又先跑了?”
我点点头,哭笑不得:“是啊。可是她的身份证在我这儿,一会儿没房卡她怎么进去。”
我们都看着狂奔进酒店的那个身影,不禁同情地摇了摇头。
车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我磨磨蹭蹭地不肯下车,庄瑶在车门口回过头来:“小岑,你怎么了?在找东西吗?”
“呃……我,好像丢了一张卡,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就来。”
“要帮忙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啦。”谢琳探出个脑袋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