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是谁?这个问题如当头一棒,让我一时语塞。我本应先自我介绍,但是现在话都说开了,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
这个时候,我的自我介绍到底应该长还是短,简单还是详细呢?
结果郑老爷子用一声怒吼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他一脸肃杀,上前一步,说:“不管你是谁,你来告诉我,凯悦她到底和谁在一起?”好锐利的目光,简直像切三文鱼片的日本刀。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弹簧门“嘎吱”一声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瞬间都转移到了那扇门上。
“谁是郑凯悦的家人?”
“我,我是他哥哥。”郑凯文飞快上前。
医生的脸色冰冷,没有一丝血色。
“对不起。”他熟练而低调地说出那句话,“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仿佛听到了惊雷的声音。气氛瞬间凝固。
郑老爷子瘫倒在椅子上,几乎是像一堵砖瓦墙,瞬间轰塌。
当真是一阵阵惊雷滚过头顶,连我都是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郑凯文怔怔地向后退了几步,或者说,他根本是向后倒去,要不是背后有堵墙,他一定会摔倒在地上。而我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什么叫感同身受,我现在算是知道了。
“我要杀了那些个浑蛋!”郑老爷子浑身发抖,粗重地喘着气。
周围一片寂静。
与此同时,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一眨眼,郑凯奇出现在了走廊的拐角,他看到我和郑凯文,想也不想地跑过来拉住郑凯文就问:“凯悦怎么样了?”
“啪——”
不等郑凯文开口,郑老爷子将一记耳光打在了郑凯奇的脸上,那么清脆响亮,想必郑凯奇的耳朵瞬间失去了听力。我小时候被愤怒的爷爷打得差一点聋了,想象一下郑老爷子那布满青筋的大巴掌的分量,我就能想象现在郑凯奇有多疼。
“浑小子!妹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郑老爷子突然身子一歪,硬邦邦地倒了下去。幸好这里是医院,一时间大家七手八脚地上前搀扶,试图将他扶到休息室。郑老爷子紧紧地捂着心口,好一会儿,才说了那么几个字:“我一定……不会放过这群王八蛋!”
我的意识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是一场车祸吗?还是说车祸背后隐藏着我所不知道的巨大而可怕的秘密?
我专注地看着郑凯文,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像是一张绷紧了的皮,更让我心如刀割。如果他痛苦,叫喊,甚至发疯,我都会觉得好受一些。可是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墙边,然后一拳砸在墙面上,看得我背脊发疼。
那天晚上,我和郑凯文一直守在郑老爷子的病房之外。
我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彻骨伤痛。高中的时候,有位女同学因为突发疾病去世了,她父母到学校来的时候,我眼看着他们瞬间苍老。仿佛上个礼拜家长会的时候我们还在称赞那个女同学的妈妈如何年轻漂亮,但是这一秒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太太。一定是心里承受了无法言喻的伤痛,才会变成这样。
郑老爷子本来就心脏衰弱,这样倒下去,竟然就进了紧急监护室室。人老了,真是受不得一点点打击。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十足为难的神色,似乎是在预告着什么。
我们不是看不懂,而是不愿意看懂。
我坐在郑凯文的身旁,绷紧的神经线像细弱的头发丝,只怕承受不住这重量,会令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然而当我一个冷战惊醒的时候,身边却已空无一人。真是要命,我竟然还想要看住他,却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原来天长地久不过是谎言一场(3)
“凯文……凯文……”我匆忙地站起来,肩膀上的外套顺势滑落,我顾不上去捡,一路沿着走廊向医院大门口跑去。
郑凯文这时候正从医院外回来,我几乎是跑过去抱住他,就像是抱住了一根浮木。
“你去哪儿了?”
“去处理点事情,顺便买了点吃的。”他向我笑笑,眼底浮现的都是疲惫。
我们回到监护室门外的长凳上坐下,他打开那两个袋子,说:“我看你睡着了,所以出去买点吃的东西,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刚才打电话让阿昆安排人过来守着,待会儿我还要去公司一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你早点回去休息,这里还有凯奇在。”
我回过头去看向远处的长凳,郑凯奇正坐在那里。在这短短的几个钟头里,他仿佛一下子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男人。他沉默寡言,眉头紧锁,十指交错着放在唇边,坚实的身影几乎是可以和他哥哥相重叠。
“我担心你。”我紧紧拉住郑凯文的手。
他微微一怔,眼睛里有闪烁的光,他说:“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然后我还要照顾你,照顾凯奇,还有爸爸。”
“对,所以你要记住,你一定不可以出事,你还要照顾凯奇、你爸爸,还有我。”我抓着他的手臂,用力地摇了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