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敢破了咱陛下的雏儿!叫姨母知道了,定要打断你的腿!”
“秋猎嘛,不玩不闹有甚么意思!”黎沐大手一挥,“只要不是中间那条腿,便让娘娘打两下又如何!”
满座哄笑,荤话连篇,沈玥垂眼闷了酒,瞧不出喜怒。
黎沐没有参与大围猎的资格,只是略有耳闻,见他不动筷,也不凑趣,自以为是地附耳贴过,低声道:“五弟且再耐心等等,这次就算那阎罗没死,也去了半条命,现下南海子里都是他的兵,待回了中州,咱们直接……”
他右手横切在脖子上,缓缓下压。
席间稍寂,明里暗里的目光瞟向二人。
沈玥定定地瞧着黎沐,倏地展颜轻笑一声,他不胜酒力,眼角眉梢都晕着红,比舞姬鬓间簪着的芍药还要艳丽几分。沈玥摇摇晃晃地举杯站起身,众人赶忙赔着笑,黎沐探身欲扶。
沈玥蓦地摔了手上的酒杯,指尖闪起一道金光。
黎沐的笑意僵住,呆愣了片刻,剧痛顺着掌心的鲜血淌在桌面上,这才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
一枚精致的金刀将黎沐的右手,笔直地钉进了桌子里。
候在帐外的铁甲军闻声冲进帐子,腰刀齐齐横在一众黎家表亲的脖子上,满座连大气都不敢喘,舞女惊声四散。
沈玥迎着排烛,缓缓回过身,冲搂着琵琶僵在椅子上的乐姬笑问道:“——怎么不弹了呢?”
乐姬吓瘫了,闻声哆嗦着,胡乱拨了两下弦。
喑哑的琵琶声如裂帛,刮在众人心头。
黎沐忍着痛,哆哆嗦嗦地忐忑道:“六郎……好端端的,别……别闹了。”
沈玥睨了他一眼,反问道:“秋猎嘛……不就是要玩、要闹的吗?”
他取下一根蜡烛,走到黎沐身前,在他衣摆上摇来晃去,冷风顺着帐帘吹进来,火苗倏地就大了。
黎沐嗷一嗓子嚎出声。
“朕问你,烧掉中州严家一百七十二间茶楼的那场火,黎家在背后参与了多少?”
黎沐眼见着火烧到了眉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拼命地摇头。
“啧。玩儿嘛,表哥哭什么呢?”沈玥嫌弃地撇嘴,“朕当然知道你不知情,表哥要同朕玩,朕就同你玩,表哥觉得——玩儿命,好不好玩?”
他面上挂着盈盈笑意,却叫人莫名的脊背寒凉。
黎沐仿佛在他的脸上瞧见了阎罗血煞的影子,他两腿一哆嗦,起了溺。
沈玥捂着鼻子后退几步,摆摆手,王全会意,一盆冰水劈头盖脸地浇下去,灭了火。
沈玥撇了蜡烛,盘膝坐在跳舞的军鼓上,手里摩挲着另一柄金刀,柔声道:“好酒好乐,饮宴正酣,去请国舅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