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说到一半居然卡住了,愣了几秒也没想起接下来该说什么。
之前点上的烟已经抽完,他想再点一根,打火机都拿起来了,却最终放下,绕到床边坐下,“柳哥。”
“小柳哥”这外号是他起的,洛城那帮人都跟着他喊,特别行动队里乐然也跟着喊,但其实在信息战小组,柳至秦是“柳哥”,不是“小柳哥”。
柳至秦早就是特别行动队的大佬级人物,资历甚至比沈寻还深,早年吃了年纪小的亏,没被叫过几声哥,如今到了而立之年,终于当得起一声哥了。
大伙柳哥长柳哥短,将“小柳哥”衬托得十分特别。
花崇偶尔也有学有样,叫“柳哥”,但叫得少,语调和叫“小柳哥”时很不一样。
柳至秦顿了下,声音温存,“嗯?怎么了?”
花崇捏了捏眉心,十分诚实道:“卡壳了。”
柳至秦:“……”
提着盒饭匆匆经过的岳越瞥来一眼,莫名其妙,“柳哥,你怎么笑得这么,这么……”
从小语文没学好的外勤员肚子里没墨水,半天憋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最后只得嘀咕道:“这么甜?”
说完他自己先牙酸了一下。
特别行动队鼎鼎有名的无情黑客柳至秦,八竿子也和“甜”搭不上边儿啊。
柳至秦转了个身,唇角的笑意收了,眼神却没变。
刚才花崇说到一半突然叫他“柳哥”,他还以为花崇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线索要与他讨论。
没想到人家告诉他,卡壳了。
谁都可能卡壳,这再常见不过了。但卡壳的人是花崇,花崇还直白地给他说了,他就觉得卡壳这件事都变得可爱起来。
花崇在洛城当过重案组组长,刑侦支队副队长,现在是特别行动队刑侦一组的负责人,经常有给队员们分析案情的时候。每次花崇讲,他一面认真听,一面忍不住开小差,观察花崇的微表情。
花崇有时说着说着忽然提到其他线索,别人看不出来,他可看得出来,那是花崇卡壳了。
冷静可靠的花队在队员面前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即便卡壳也要优雅地遮掩过去。
但独自面对他,花队就“变了”,隔着电话,他还没看出来,人就主动承认卡壳。
过于可爱了。
这卡壳的时间不长不短,恰到好处,不至于耽误事,也缓解了方才理线索的紧张。花崇清清嗓子,“凶手很狡猾,避开了摄像头,也未与施厘淼有过通讯联系。但从以往的经验看,完美犯罪基本不存在,他到过西羚市和齐束镇,就一定有留下蛛丝马迹。”
白苑镇下了一场雨,零星的油菜花也已经凋谢了,花田绿油油一片,生机勃勃。
23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生命停在11岁的女孩被彻底遗忘,她的继母甚至都不知道家里曾经有她这个女儿。
但有人却始终记得她,以及她的死亡。
花崇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泥点子溅起,弄脏了他的裤脚。
这位执意复仇的人,或许眼中揉不得一点沙子,极为敏锐,并且偏执。若是有泥点子溅到他的衣裤上,他立即就会清洗干净。
他用猫砂做了干花,会简单的外科缝合,会以脊柱注射的方式对人进行麻醉,他知道施厘珍的洋娃娃失踪了……
花崇顿住脚步,看向前方的车流。
在警方当年的记录里,施厘淼称是施厘珍怂恿她去油菜花田,并主动带上了洋娃娃。医生赶到时,这个洋娃娃仍在施厘珍身边。负责抢救施厘珍的老院长却说,洋娃娃被医护人员收起来了,很脏,打算清洗干净之后再交还给施厘珍的母亲杨芳。不久,这个洋娃娃却丢失了。
花崇视线渐渐变得锐利,施厘淼的尸体被缝合成了洋娃娃的样子,说明凶手知道洋娃娃失踪了,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也就施齐家夫妇、警方、老院长等医护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