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烈扬噌立了起,怒喝道:“李禄,去将碰过莲子羹的奴才全都抓起来,这些饭桶都干什么吃的,大白天的都让人混进来吗?”
“侍卫们已经在搜查了……”李禄拭着泪,喉咙一梗,边上的紫陌汗水如雨,脸色煞白,紧紧盯着秦可人,扑嗵跪下,哭求道:“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莲子羹有毒,奴婢还偿过甜淡的,可是奴婢没有觉得哪儿不妥啊?”
阮燕北听到了回报,冲进了门,看着地上的秦可人,不敢置信。上前翻动了眼睑,轻叹道:“是断肠散……”
听得断肠两字,孩子们个个脸都吓白了。宛烈扬抱住了宛心颜与宛明骅,宽慰道:“不怕,你们会没事的,你们都吃过母后的龙珠草,都百毒不侵,没事的……”
白如霜已是一身的冷汗,听得他一说,才明白过来,惊声道:“对,一定是这样,所以孩子们都没事,服过龙珠草的,百毒不侵,还好……不要怕……”
阮燕北冷斜了宛烈扬一眼,宛烈扬也同样瞪了他一眼,守宫不力,居然还敢这般放肆,只是他现在还要忍,否则对面这只小母虎,一定是帮他,松了口气后,白如霜禁不住哭出了声:“可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早该杀了这对奸夫淫妇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心颜的……”
宛烈扬沮丧地垂下了肩,刚刚恢复的一丝情感,又被摧毁了,他该怎么办?苍天,这是他的错吗?为什么会这样?还差点害了孩子,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他一定要杀了这个毒妇, 宛烈扬放开了孩子,噌地立了起来,脸儿像是暴雨将临的天空,一片阴霾。
“白如霜,你就骂朕有用吗?这是朕想的吗?为今之际,要查出这毒下在哪里了!冰……是冰,冰是从宫外运进来的,天热了,宫里势必会用冰消暑,来人,快去宫外冰库,还有你,你们这些奴才都在忙些什么?给皇上与皇太后喝的东西,不验毒的吗?”宛烈扬怒斥出声。
“莲子羹是一早皇太妃亲自炖的,是从皇太妃住的边院端过来的,奴婢又偿过了,所以就……”紫陌的衣服都被一阵阵的汗水给湿透了,如果她偿得是加了冰的,恐怕此时她也跟秦可人一样,命丧黄泉了。
阮燕北亦是一脸的愠怒,起身出房,领兵去冰库,白如霜深提了口气,起身命令道:“来人,将皇太妃抬出去,为惠贤皇太后,秦恕加封太傅,命其立刻回京。”
“是,奴才立刻通知丞相……”李禄立刻唤来了侍卫,将秦可人抬出去,白如霜抱住了哭喊着的宛心颜,泪水飞泄,却也无可奈何。人死不能复生,这药太毒,她就是想救,也救不了。可怜的秦可人,临死时,关心的还是孩子。
“心颜不哭,你娘没有死,她永远都活在心颜的心里,心颜要好好记得你娘的脸,以后母后就是心颜的娘……”
“母后……”孩子们都拥了上去,抱成一团,一起哭泣。
宛烈扬痛心地阖了阖眼睑,他要是不杀了南兰雨,他这辈子怕也过不去了。听得孩子的喊声,白如霜才抬头探去,见他出门。厉声道:“你去哪儿?你还嫌不够乱吗?”
宛烈扬心里一丝欣喜,至少她还关心着他的安危。愤愤然地道:“我去找她,给你们一个交代!”他快速地冲向了台阶,没有回头,他怕回头,双腿都迈不动了。可是他宛烈扬犯的错,必须自己去收拾,他最最后悔,就是那一刻,为什么不杀了她?
白如霜噌地立了起来,放开了孩子们,从门里飞了出去,怒声道:“宛烈扬,你给我站住,就凭你,现在你想去送死吗?你以为南兰雨还会要你吗?还是你又想成为她的杀人帮凶?既然如此,你回来干什么?让孩子们认你干什么?你死了,害得我的孩子从小心里有了阴影,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你死了,我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父皇,你别走……”宛明骅上前抱住了他,招呼着兄弟们,将父亲往回拉。
宛烈扬回头探向了她,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回房。她真想死的是她,这样的日子真是过够了,揪心地痛楚又一次袭向她。白如霜倦缩在炕上,心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这个男人,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她又狠不下心,让他独自出宫,面对着这样阴狠的女人。更不想,他再一次被她下药。在允州,她应该杀了南兰雨,将他绑回京城。可是想到他一次次亲手杀她,想到他跟这个女人的感情,她嫉妒的心碎如尘,她告诉自己,没有他,自己活得很好,她要让他后悔一辈子,可是现在,他受到了惩罚,而她也没有能逃过。苍天,为什么会这样?真的是她也错了吗?
宛烈扬领着孩子们进房,看着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又一次想起了从前。深叹了口气,可是他现在连这些侍卫也指挥不动,他几乎是废人。宛烈扬坐在炕沿,默默无语,孩子们的叫唤声,让她回过神,端坐了起来,白如霜嘱咐道:“你们现在明白,母后为什么不让你们乱跑了吧?从今日起,你们都睡到佛室里去,万一有刺客进来,听到打斗声,你们可千万别跑出来,听见了吗?”
经历了一场惊吓的孩子,都老老实实地点头,宛烈扬打量着房间,进深五间,有二间被隔开了。所有的摆设都换了,就连床也是几屋粉色与紫色相间的纱帐,像是女人的闺房,宛烈扬思忖道:“不如这样,将窗横移至内室门边。虽说孩子们在一起也不安全,好在他们不怕毒。我要出宫引她出来,我要一队侍卫……”
“用不着你,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可不想,你来杀自己的儿女。你回自己房里去吧,你的伤不是几贴药就能好的,没有半年的调理,别想恢复。”白如霜搂着孩子,淡淡地道。
“皇太后,丞相与几位王爷都来了……”紫陌进房回禀道。
“臭丫头,你能不能说话客气些,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孩子们听着有样学样。大敌当前,一切恩怨回头再提。”宛烈扬嗔怪了声,转身出房。白如霜冷斜了他一眼,任由他去。当然要提,他还指望她一笔勾消吗?
司马栋几人是来问宛烈扬,她有可能藏身之地,宛烈扬早就将他们住过的地方都告之了,她不可能再去老地主。宛烈扬思忖道:“我以为她又回到京城了,你们必须得继续搜,前些日子,她一定是出城去了,她要拔草药,还得捉毒虫,来制她的毒药,所以还得再搜,这女人还擅于化妆,男女老少都得查。”
“京城这么大,有些人家还有密室,若是这个恶妇,给人下了毒,相要挟,这些人必是不会交出她的,所以要抓住她真是很难,除非她跑出来。依臣之见,不如引蛇出洞,否则真的很难!”
白如霜哄着宛心颜睡着了,才出了房,听得司马栋的话,点头道:“大哥说的有理,只是如何才能将她引出来?如今她的孩子都死了,她已无牵无……她还会牵挂她的相公吗?”
白如霜说着,又厌恶地斜向了宛烈扬,宛烈扬呶了呶嘴,眉心紧蹙,怒声道:“你够了没有,你还嫌不够恶心吗?”
“我说错了吗?是谁,雨儿……相公,要死一起死……想起来就想吐……”白如霜冷哼道。
“死丫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没完了,你这个白痴,明知道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气死我,才开心……”宛烈扬都想跪下来求她了,再说,他自己撞柱算了,涨红了脸,是羞,是愤,是悲,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就说,我就说,我喜欢说,我高兴说,我爱说,恶心……恶心……”白如霜紧握着拳头,像只斗鸡一样,尖叫着。
“你……”宛烈扬只觉得胸口一阵痛楚,嘴里一丝咸味儿,一口血喷了出来。御桌上红色点点,立刻在绸布,像是梅花绽放,漾成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