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般百转千回,长生如何还能答应?心中拿定主意,面上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也罢,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衡择其重。我看我还是——”贴到他耳边低语。
子释起先没什么表情,听到后来,忽地飞红了脸,回身一拳砸过去:“禽兽啊你……”
洞里。子周默完一篇,站起来:“我去看看大哥和长生哥哥在干什么。”
“别去。”女孩儿头也不抬。
“为什么?”
子归放下笔,支着下巴想一想:“没准……大哥看到你晃来晃去,就会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会难过。”
“也是。”男孩儿坐下。写不两个字,又道:“可是大哥每年都亲自给我们找礼物,他要是真的忘记了,过两天想起来,说不定更难过。”
子归心说:“恐怕想不起来。”没作声。
两人又默了一篇,就听子释在外边喊:“开饭了——”
才出洞口,就见石头上四只竹碗里亮晶晶一团。大为惊奇,忙跑过去细看,竟是四碗晶莹剔透的淡褐色面条!
子释把筷子递给他俩,微微笑:“亏得你们长生哥哥好刀工,削出名副其实长寿面——”自己端了一碗,拿筷子挑起来:“每碗都是一整根呢!沾二位小寿星的光,我也是头一回尝……”
“大哥……”双胞胎眼睛里全是泪花。
子归更是内疚,泪珠落到碗中,脸上却笑得灿烂:“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望着两个哥哥,忽然觉得说什么都多余。只捧着碗问:“这个拿什么做的?好特别。”
“葛根粉冲熟了,晾成水晶冻,再用刀削出长条——”子释一边说,一边把事先备好的水芹碎末和笋丝分别拨到四只碗里:“撒点儿盐,拌一拌。”
“好吃……”
“还有更好吃的。”说着,冲长生点点头。
子周和子归这才发现另一边火堆上架了一块大圆石头,烤得直冒烟。
长生左手抓了一条银鱼,右手拿着匕首,切出好些薄薄的生鱼片。把它们平摊在石头上,只听“滋啦”几声,转眼就烫熟了。两个孩子一阵欢呼,争先恐后过来品尝。吃到后来,更是自己动手,一边切一边烫,连说带笑,兴高采烈。
长生夹了一片鱼肉放入口中,鲜嫩清新,美味异常。再看看面前那碗神奇的“水晶长寿面”,有点不敢相信出自自己之手。心想:“如此绝境,居然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真不知从前那十六年,他都怎么过来的……”又想:“他说可惜不能给我过生辰,若是能够,会怎样?”光是这么毫无头绪的揣测一下,已经情难自禁神魂颠倒。
忽听子归道:“大哥,长生哥哥,不如咱们以后摆个面摊儿,一定赚钱。”
长生心底里一颤。以后……多么伤神的话题。
子释也不看他,只向着妹妹道:“你长生哥哥如此人才,你叫他当街卖刀削面……”想象一下,忍俊不禁,笑个没完,一直乐到晚上。
第〇二五章 食为民天
天佑三年七月,豫州、涿州交界处几十个郡县突降冰雹,大如鸡卵,小如果核,砸毁民宅无数,人畜死伤过万,坏林木田地近百万顷。
九月,雍州境内发生大面积蝗灾,很快祸及豫州。虫群黑压压好似乌云盖顶,来去如风,肆虐各地。包括京畿在内,许多地方麦苗草木一扫而空,被吃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根茎。有些灾情严重的郡县,千里荒野黄沙,绿色几乎绝迹。
八月至十一月,楚州大旱,百日不雨,晚稻绝收。
九月底,符杨带着在东南三州搜刮的几十船金银财宝,意气风发回到銎阳。实际上,他自己并没有走水路,而是领着一万玄铁亲卫从陆路回京。毕竟,水上哪里有马上安全。白大人虽然十分忠心,到底新来乍到,总得考验考验,才好放心使用。
大王刚进宫门,尚书令符骞就捧着各地告急的奏章等着了。
符杨手下本族亲信中,符骞算是难得的细致有心之人。一向协助大王处理各部落之间领地调整、物资分配等方面事务,精细踏实、勤勉能干。然而,就是这位被大王亲口嘉许精明能干的尚书令,在大王东征的几个月里,忙得像花丛里的蜜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各地关于灾情的奏报雪片一般飞来:冰雹、蝗虫、饥荒、瘟疫、流寇、暴动……这些文字大部分出自当地夏人官员之手,也有少数来自留守地方的西戎将领。饶是符骞再怎么聪明,也没有处理过如此复杂的国计民生事务。他无从判断那些数字和描述的真伪,也不能透彻的解读其中隐含的信息,更不知道要代表中央给地方官员什么样的指示。他觉得事情或许没什么大不了,但也很可能超乎想象的严重。对于未知后果的担忧让他惶惶不可终日,翘首企盼大王的归来。
符杨听了原委,并没有接符骞递过来的文书。沉默片刻,怫然道:“天灾什么时候没有?难道在锦夏皇帝手里,他们也这么鬼哭狼嚎,干等着上头拿主意?哼,一个二个的不老实。告诉他们,从前怎么办如今还怎么办,办不好也没什么,有的是人等着接替他们的位子!”
——领导就是有水平啊。符骞恍然大悟,行礼告退,赶紧传令去了。
莫思予跟在后头,想说什么,又忍住。
大王自是英明神武,但治理一个幅员辽阔的农业文明大国,和统治行政经济都比较单一的游牧民族政权,其中千差万别,何止天高地远。只?